这一动静引来了周围的村民,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半晌,两个大汉跳出来,一边道歉一边将老人拖了回去。
喊叫声渐行渐远,四人重新回到车上,再开几分钟就是崖柏村中心。这里只有五十来户人家,零零散散分散在坡上坡下。
进村时,不过下午四点,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要滴出墨来。
几人找了当地村长,只说是来找人的,但是天色已晚,人生地不熟,所以想借住一晚。
知晓来意后,村长豪爽同意。分别安排了他们四人住宿后,当晚召来几个当地人聚在村长家里用晚饭。
自我介绍时,时倾刻意强调自己姓石,也就是委托人的姓名。
村长不以为然,笑呵呵地问:“那倒是有缘,我们这里啊都姓石,对了,你们到这儿是找谁来着?”
时倾含笑,朱唇轻启:“我只知道他姓孙。”
哐当——
“怪我怪我。”村长老婆慌里慌张低头收拾撒了一地的米饭,旁边的女孩子蹲下帮忙。
村长被酒熏的红脸登时严肃起来,精明的眼紧盯着她,“你说谁?”
“姓孙的——”
“闭嘴!”
村长猛地截住她的话,黝黑的脸色不知是慌张还是愤怒,大口喘着气。
时倾四人面面相觑,其他两三个村民噤若寒蝉。
村长缓了许久,低声呵斥:“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不要再提这个。否则今晚你们就给我滚蛋离开!”
晚饭过后,按照村长安排的住所 ,时倾和姜茶一个房间,霍铭和林轩则是在另一家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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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倾盆而下,淋淋沥沥的雨声击打屋瓦窗沿,远处间错传来几声狗吠。
回到房间,两人很快睡过去。然而半夜,时倾再一次做噩梦。
圆月当空,村头荒废的瓦地上,安安静静地停放着一台红艳的轿子。
她身着红嫁衣, 人像是失了魂,如同被操纵的木偶掀开帘子,端端正正地坐了上去,糜烂的泥土气息充斥轿内,意识也越发昏沉。
“汪汪汪!”
急促的狗叫声顿时将她拉回现实,时倾猛然睁眼,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浑浊的青白眼珠。
她吓得猛然起身,窗户外那双眼睛动了动,飞快跑开。
心后知后觉剧烈跳动,惊魂未定地躺下,旁边的姜茶正睡得正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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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枕边多了一朵娇艳的芍药。
姜茶皱着眉,上下打量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许久才挤出一个句话:“芍药,那人喜欢你。”
时倾无语凝噎,纠正她:“也许对方不是人。”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她从A市跑到几百公里外的乡村,对方就绝非是个普通的变态那么简单。
结合世界来看,时倾踌躇着问道:“你说我是不是真撞鬼了?”
姜茶一深一浅的眼眸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轻轻摇头,“没有秽气。”
如果被它缠上,多少会有些征兆,如印堂发黑,精神不济,噩梦失眠之类。
噩梦勉强符合,可姜茶信誓旦旦地保证她身上的生气很纯粹,明显不符合上述其他条件。
思考无果,两人出了房间,在村长家用了早餐。之后,就与霍铭和林轩汇合,花了一百块找大叔问路,很快找到了村尾的孙家。
他们去世后,没有旁的亲戚联系,尸体无人领走,最后由殡仪馆火化处理。
对于意外离世的人,村子的人大多认为晦气,与其相关东西更是避之不及。遗留下来的房屋不敢多动,久而久之,逐渐风化破落。
有时,夜间经过,经常能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响。有时候,是窃窃私语;有时,是鬼哭狼嚎;还有的,是丧事的唢呐声……
碰见的人多了,传闻也越发真实,长时间村民都惶恐度日。
法师神婆作法驱逐也全然无效,夜间闹的动静往往会更大。长此以往,村民可谓是闻之色变。
大叔讲这些的时候,是站在太阳底下的,尽管如此,他还是讲得磕磕绊绊,若不是时倾多加了一千元,他也不想蹚浑水,提及这些晦气事。
听完,林轩背着大背包,双手搭在肩带上,带着几分学生气,咋咋呼呼道:
“谢姐,我们所里哪来的这么多钱?”
关注点倒是奇特。
平日他们闲的都快孵出蛋了,没什么大收入。自从搬到城南大办公室后,所里的钱更是比裤兜还干净,能省则省。
刚才出一百问路费都是再三犹豫。
现在乍的出手这么大方,林轩第一个震惊。
“客户给的。”时倾淡淡回了句,“好好干,好处少不了你。”
委托人家里有钱,大方支付了一大半酬金,扬言只要他们能完美解决,事后金额翻倍。
想到昨晚的怪事,时倾又追问白天拦车以及晚上扒窗户的那个老人。
“她呀,就是人老了,脑子有问题。无论是看见哪个年轻姑娘都要冲上去扯着人家,神智不清什么‘媳妇’‘安神’之类。碰见了她,你们离得远些就行。”
给他们介绍之后,大叔马不停蹄撒腿就跑,那速度仿佛后面被什么追赶一样。
四人听见这番话,倒是想起了委托人所提及的。
这老人这么颠,也许碰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嘴里才会喊着那些词。
而有些地区发音习惯不同,后鼻音缺失,大叔所说的“安神”,也许就是“安生。”
就是说,只要让“那人”娶到新娘子,也许这个鬼屋就会不复存在,村民的生活也不再受扰。
“只是,我们该怎么保证它一定会出现呢?”林轩挠了挠头,困惑不已。
“委托人的私人东西不是带了许多嘛,到时候挂上,再施个法,谁来都是真正的新娘子,还怕那玩意不出来?”
霍铭冷笑,对这些不安分的精怪异灵,他向来是最厌恶的一个。
隔着几十米,姜茶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眼屋子,简洁道:“深绿,秽气很重。”
魂体的气息颜色分为几种,由低到高分别是灰白、黑色、青绿、暗紫、大红。
颜色越深,则凶险程度越高。
灰白的一般是正常离世,没有怨念的魂魄,例如故去的亲人之类。
黑色是意外离世,死前有遗憾,常见的是孤魂野鬼一类,被缠身的话,发烧生病,八字硬的人自己会好,弱的则需要请专人驱赶。
再往后,通常是生前不得善终,怨念执念强烈,残暴难缠,报复心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等各种凶煞。
那家人分明是意外离世,却已经达到青绿,也难怪委托人请了这么多人没有效果。
确定好地方之后,四人并没有走近,而是选择离开。
找到一处阳光正盛之地,时倾从林轩背的包中翻出八卦阵,按照时间地点等因素算了一卦之后,利落道:
“闭日,灾煞盛,诸事不宜。子丑凶,寅卯吉。”
林轩仰头看天,挠了挠脑袋 ,嘀嘀咕咕:“太阳挺大的啊,怎么就是闭日了。”
霍铭眉头紧蹙,“今日诸事不宜,于我们不利,万一那东西难对付,我担心……”
时慢慢收拾东西,道:
“正因对我们不利,它才有可能放松警惕,若是错过,往后十天再没有比今晚最合适的了。”
而青绿,算不得棘手。
霍铭点了点头,眼神迸射火焰,“既然如此,那便今晚。”
姜茶歪了歪头,微卷的长发跟随动作垂落肩侧,声音清软地问道:“东西怎么办?”
时倾等人沉默片刻。
今晚子时,两样东西必不可少:嫁衣和轿子。前者随便找一件红裙子缝补勉强够用。至于后者……
这都什么时代了,他们要上哪找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