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和姜茶带来的衣服都是方便行动的裤子,唯一一条委托人的连衣裙还是浅白色碎花裙。
拼拼凑凑,几人从村民丢弃的布料中挑拣带红的,一剪子下去,盖头也就完成了。
至于“婚服”,是在村长女儿的帮助下,用颜色笔勉强浸染而成。
看着院子中斑驳的裙子,林轩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颜色染得并不均匀,深浅不一,脏污不堪,活像凶杀现场。
小女孩甩了甩手上的水滴,圆润的眼明亮如同昼,“姐姐,你们还需要什么?我可以去找找。”
时倾弯腰含笑,“类似轿子的东西,你知道哪有吗?”
怕她没见过,霍铭在一旁补充解释。
小女孩眨巴眼睛,咬着唇思考了几秒,“是电视上结婚的那种吗?蔡婆那里就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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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婆就是那个疯癫的老人,早年是地主家的女儿,出嫁时就坐着那顶红轿子来的。
那轿子本就闲置已久,放着也是碍眼占地,其家人早就想砍了作柴火烧,只是蔡婆婆死犟不肯。
如今趁她不在,蔡婆的大儿子爽快地领着他们来到池塘边的仓库。
仓库分为两层,上面封闭一般堆放五谷杂粮。下面则放着几口黑漆漆的棺材,正前方红色的“奠”字显眼分明。
时倾不经意瞟去,眼皮一跳,立刻移开视线。
甫一靠近,发霉的刺鼻味直钻喉咙,林轩立刻捏住嘴鼻,面露恶心。
轿子就放在隔着一堆木板的棺材后面,红木暗沉,顶上飞檐斗拱,圆形珠子镶嵌中心,左右两侧小窗镂刻荷花纹样。
角落堆积厚厚一层灰,蛛网罩在各种老鼠和蟑螂的干屎上,被啃了几个洞的轿帷垂下,隐约透出里面的深色布料。流苏尾部挂着不知名的黑色虫子,时不时晃动。
“放了有五十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男人一边说,一边上手握住轿杆。
“等等!”时倾快速抬手拦住他,带着人往后退了一步,眼睛微眯,“里面有东西。”
四人下意识低头,一双老旧黑色布鞋隐隐浮现。
霍铭调整身姿,劲壮有力的手臂缓缓靠近帘子,猛地一掀——
“啊!”
震耳欲聋的尖叫响彻晴空。
时倾心口的尖叫不上不下地压在喉间,浑身血液冰凉。
轿子里面,赫然端正坐着一个人,上方的红色流苏和帘子投下一片阴影,额头和眼睛置于黑暗,只露出干瘦青白的下半张脸和身体。
林轩瞳孔一缩,连连后退,被杂物绊倒在地。
听到尖叫,那人也受了惊吓,残影般飞蹿出去。
男人怔愣半晌,后知后觉,“好像是我妈。”
回过神,他一边招呼他们自己搬走,一边追了上去。
四人对视一眼,合力将轿子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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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鸡鸣,幽幽月色穿透苍白云层,在荒地上的一顶红轿子上投射诡异的阴影。
两个魁梧轿夫在喜轿一前一后站定,脸上铺着厚厚几层白粉,脸颊大红圆点,嘟起的嘴巴中间一抹嫣红。
左侧,梳着双髻头的女子亦是面白唇红。
这么恐怖的一幕画面,若是旁人见着,定要吓得腿软发麻、魂飞落魄。
从午夜十二点开始等,鸡打鸣了三四回,怎么着也是凌晨三四点,周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轿子狭窄逼仄,时倾坐得大汗淋漓,胸闷气短。
长久蜷缩着腿,酸疼得厉害,时倾稍微伸直拉筋活动了下。
正在这时,熟悉的孩童歌声突兀响起。
“红嫁衣~扮新娘~坐花轿......”
昏昏欲睡的众人瞬间清醒,警惕打量周遭糊成一团的不知名轮廓。
时倾倏的收回伸出去的脚。
声音蓦然中断,林轩从屏幕亮光抬起头,衬得妆容更加瘆人。
他挠头道:“抱歉抱歉,是我闹钟响了。”
后面的“轿夫”霍铭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他磨了磨后槽牙,尽力压住心底的怒火。
“大半夜的你定什么闹钟!”
“有一次睡得早,怕一觉睡到第二天浪费时间,定完后忘关了。”
他小心翼翼解释,明显没有底气。
霍铭哼了一声,勉强接受,时倾暗自松了一口气。
“红花轿~坐新娘~掀起盖头入洞房......”
“林轩!”霍铭终于忍不住,疾步上前就要抢过他的手机。
林轩惊恐地举起双手,“这次真的不是我,我保证!”
掌心的手机没有亮。
伴随着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白色浓雾从四面八方涌来,诡异的歌声越来越近,犹在耳畔!
不好!
三人眼神一凛,往轿子摸去,空荡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