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方玉带着人在幽兰轩搜了近半个时辰，在后方的竹林一处隐蔽的草堆中找到了几截蛇身，于是连带着芳贵人一起带走了。
“蛇是从哪儿找来的。”
芳贵人跪在中央，听见问话的时候微微抬起眸，瞧见问话之人才稍有了些情绪。
她释然笑了下，说：“陛下只知嫔妾喜爱侍弄花草，却不知嫔妾也爱喂养毒蛇。”
“那些小家伙有时候可比人更讨嫔妾欢心。”
萧宸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道：“朕问什么，你答什么。”
芳贵人被这话堵了一下，手不自觉地蜷起，呼吸间都顿了顿，也是回了他的话：“一个街角的蛇贩子那儿买的。”
“怎么买的。”
“买通了宫中太监，差人藏在花盆中，运进来的。”芳贵人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何时动的主意。”萧宸漆黑的眸子似乎藏了深意，他扫过芳贵人，也不知信没信这番话。
“那蛇嫔妾养了半月，前几日偷跑了出去，后宫之地，嫔妾不敢着人大张旗鼓地找，再得到消息，也就是昨日了。”芳贵人跪得弯了身，语气低了几分，“陛下说的主意二字，嫔妾万不敢认。”
监牢之中，烛火暗，萧宸甚至没让人把芳贵人提到仙游宫当面质问，直接叫人送入了监牢。
这地实在是安静，迟了些只能听见烛火炸响的噼啪声。
“你是说，意外？”萧宸的语气听不出不耐烦，他撤开了眼眸，手指熟练地按上大拇指，却寻不到那枚扳指。
芳贵人额头渗出些冷汗，垂眸点头应是。
“嫔妾深知在宫中饲养毒物的罪责，不留意放跑了毒蛇，让元婕妤受惊也是嫔妾的罪过，嫔妾愿担此责。”
萧宸面上的冷漠让人不敢直视，他眸光如矩，语气平淡地叫人把东西拿来。
侍卫递上来一个承盘，盖着的红绸布揭下，露出里面的东西。
芳贵人看着那东西，变了脸色。
“硕合花的花汁沾手就难以洗掉，即便自己闻不出来，可总有些对气味灵敏的畜生闻得到。”
萧宸将那扇子轻飘飘扔到她面前：“你送这东西，居心何在。”
芳贵人差点被那把扇子砸在面上，她低伏着身，咽了咽口水，好半晌都理不清头绪，迟了会儿才一字一句答：“回陛下…嫔妾只是觉得硕合花难得，才用了这花汁染线绣扇。”
“你这是第二次来行宫，第二次来就能买通太监给你送蛇。”
芳贵人浑身颤抖着，没说话。
萧宸的话提到这里，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他垂眸看去，缓声道：“既然喜欢蛇，那朕送你些。”
说罢，起身稍稍拂过衣衫，脚步声往门外去。
监牢的大门关上。
-
“陛下赐死了芳贵人？”皇后有些奇怪地看着来人。
芷墨点点头，低声说：“是，娘娘，隋大人从幽兰轩寻到了证据就带走了芳贵人，直接进的监牢，没一会儿陛下也过去了，不知是说了什么，出来时陛下便下了旨意，说是赐死。”
皇后重新低下头去看佛经，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心却不静：“还有呢？”
“之后陛下又下了旨意，凡是久居行宫的宫人全部彻查一遍，身份有疑者，查之，杀之。”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佛经再也看不下去。
她撇过眼，慢慢开口：“陛下还真是……雷霆手段。”
这后宫久不出事，一出便是要人命的大事。
姝丽才入后宫多久，就被人盯上了，估摸着是怕她这个变故再生出点别的变故来。
例如——一个皇子。
“娘娘，陛下手段狠戾，这么一来，元婕妤虽无恙了，但陛下为她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不怕悠悠众口吗。”
“悠悠众口？”皇后笑了下，“你以为陛下会用元婕妤做借口清扫行宫旧人？”
“宫人联合后妃放毒蛇入宫，谁知是不是为了行刺陛下呢。”
“这些人，该查，也必须查。”皇后慢慢阖上眸，语气淡淡，“查了才能还后妃们一个安稳。”
姝丽得知芳贵人被赐死的旨意时正在殿内练字，她练字不止是为了静心，还不想被萧宸揪着罚抄。
听见含雪的传话时她明显怔了怔，可既然萧宸能下旨赐死芳贵人那就说明对方与这件事脱不开干系。
芳贵人要杀她，陛下赐死她。
“都查到了？全是芳贵人做的吗？”姝丽问含霜。
含霜摇头：“回娘娘，审问时是陛下在场，问了什么没外传。”
“不过陛下下旨查了行宫中的宫人。”
查人，那就是说这事儿还没完吧。
姝丽默默点点头，这字也写不下去了，她偏头看看门口，萧宸还没过来。
叫人收了纸笔，自己坐在椅子上翻开书，看了一阵没看进去，忽然悄声问一旁的含霜：“你之前在陛下跟前做事，陛下待人可随和？”
这话问得含霜犹豫半晌，复杂地看了眼姝丽：“娘娘，陛下可从不是随和之人。”
不对，或许是，但也分对谁。
“那陛下可会顾念旧情？”姝丽又问。
她也在萧宸身边做过事，当初萧宸对她有所怀疑之时可接二连三地试探过她，还有她在遥城设计逃跑的事，那次她才感受到萧宸真真切切的雷霆之怒。
想到这里，姝丽还是后怕。
“顾念旧情…奴婢在陛下身边跟着，观陛下雷霆手段，若要说顾念旧情，或许有过，但具体在何事，奴婢不清楚。”含霜答得谨慎。
姝丽哦了一声，不再继续问。
没等多久萧宸就回来了。
殿内宫人尽数退下。
“都知道了？”萧宸揽上她的腰，低头将她按回座椅上坐着。
姝丽嗯了一声，被按回去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他的神情，看不出他的喜怒，手脚慌忙地拿出刚刚收下去的纸，摊开了给萧宸看。
“陛下看，今日我多写了几张。”
萧宸垂眸，看着姝丽刻意做乖的模样，嗤笑一声，抬着她的下巴咬一口她的唇瓣。
“待会儿再看。”
轻轻咬着她的唇，又不可能只做这些，既然姝丽这么乖巧地上赶着凑上来，那他岂有不欺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