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医】
郑宥廷没有直言明文卿的长相和谁相似,明显是顾忌白家人的意思,封傲便未多问,待回了房间两人才继续这个话题。
他也很想知道,让郑宥廷这般在意的会是什么人。
“你也认识。”郑宥廷见他没有想起来,眼神略带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说出一个人名:“齐明慧。”
“她?”
封傲过目不忘,只因不曾将这个碍事的女人放在心上,所以对她的长相问题也不敏感。此时郑宥廷提醒,他自然也想起来,对于这个巧合他并不在意,反而问道:“你对齐明慧是不是太费心了?”
封傲的语气暗含三分危险。
郑宥廷没管他小题大做,自己沉思起来。
齐明慧那个女人也在少年时期被推举进入监察所,已经有近二十年的经营,如今与他一样是队长身份。如果这个女人背后和隐世家族有瓜葛……郑宥廷不喜欢隐患,这件事如果不查证清楚,他就会一直在意。还有与齐家交好的刘家,已经有一个孩子与古武世家的陈家有实际的牵连,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封傲见他想入了神,自行洗漱去,回来见他换了姿势,躺在床上枕着手臂,还在思考。
他躺到他身边,霸道地将人圈进自己胸口,问道:“你还在想那个女人?”
郑宥廷瞥了他一眼,说道:“如果齐家和明家确实有关呢?”
封傲顿了顿,忽然问他:“那个女人是监察所的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郑宥廷在意对方的原因,见郑宥廷没有否认,他追问:“你与他共事?”
郑宥廷没回答,封傲却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笑了声,“怪不得变成老虞婆。还多番通过不明渠道查探傲宇集团,原来是假公济私。”
郑宥廷没好气道:“被她盯上,你很高兴?早就告诉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她,我还不放在眼里。”封傲态度轻慢。想着郑宥廷方才所说,他知道对方的顾虑,想了想,轻声道:“多思无益,这件事我会留意的。快睡吧,明天还要赴楼家的宴请。”
郑宥廷点头,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忽然撑手起身,凑上前闻了闻封傲的气息:“还有酒味。”
封傲胸膛鼓动,忍笑:“你说呢。”
他仰头吻了下郑宥廷的嘴唇。郑宥廷怔了下,撑着他的胸口跳下了床,方才想出神了忘了这茬,没想到半杯酒的气味这么醇厚,隔了这么久还没散尽。
第二日,楼常安亲自来白家的公馆接人。
“原本只想让前辈和家中长辈见个面,不成想几家的长辈闻风而来,今日早早就到府上了。希望没有冒犯了前辈。”
封傲摆摆手,能一处见了更好,他懒得应酬这些人。
楼常安俊美的容颜浮出温雅的笑意,对二人道:“昨日得了消息,陈家的长老对前辈还有成算。陈家没做过分的事,楼家也不好插手干预,前辈您请多加小心。但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楼家决不推辞。”、
封傲早就料到这一点,他对楼家和段家表现出亲近,行事张扬本意就是要引起陈家的注意,他们如果无动于衷或早早认清现实,封傲才要失望呢。
“多谢告知。”封傲承情。
楼常安见他心有成竹,便不再多话,转而介绍起演武台的风景来。
演武台位于长白之巅,往下是终年积雪不化犹如白玉腰带环绕山峦,身入其中,入目的则是万里冰川。阳光折射出色泽斑斓,望过去也是一番奇景,但如果不注意阳光的强烈也很可能伤了眼睛。
郑宥廷对这个地方显然兴趣很大,楼常安看出来,便主动放慢步伐,尽责地为他说明一二。走到演武门,郑宥廷顿了顿,看向左手边的一处山川,道:“昨日我没有看到它。”
演武台的风景对其他人来说可能还有一观的乐趣,不过对于自小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的楼常安而言,再美的风景魅力都大打折扣,因此没有留心看。此时闻言抬头,不由笑道:“巧了。那处山峰常年被浓雾笼罩,要想见它一面,可是难得的事。前辈,小封先生看来和这座山峰有缘。”说着,虔诚恭谨地对着山峰行了一个晚辈礼。
说是山峰,但入目都是冰川。郑宥廷对于这个偶然出现的景致多看了几眼,问道:“冰川下是树木?”
楼常安微怔,而后笑道:“小封先生好眼力,一般人可都看不见冰川之外的东西。可惜我也没去过那里,只听长辈提过,这座山峰下确实有常青的树木,也不知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曾经有人在那里看到冰川下盘踞成龙形的东西,隐藏太深了,也不知是树还是什么。”
刺目的阳光让封傲微微眯了眯眼,他收回视线让郑宥廷不要再看。
楼常安也道:“是啊,这里虽然没有雪,但冰上的光线很伤眼睛的。”
郑宥廷点了点头,再往前走几步,忽然回头看了眼,之间浓密的雾霭又重新汇聚起来,慢慢将那座山峰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封傲见他着实好奇,好笑道:“那些树早就死了很多年了,不过是在冰川下没有被腐蚀。”他捏了捏郑宥廷的肩膀,靠近了些,“不过那座山下的风水应该不错,有地胎生成。想必,那座山是先人的墓地吧。”最后一句,他是对楼常安说的。
楼常安一点都不惊讶,“前辈果然精通风水。涉及先人安息之所,并非有意隐瞒,还请二位不要介意。”
继续往下走,一成不变的风景纵使壮阔也是泛善可陈,好在很快便到了楼家在演武台所设的公馆。正如楼常安所言,此时馆内陪着楼家家主和一位长老喝茶的已经有三人。
楼常安先为封傲师徒介绍了楼家和其他几家的长辈,才向众人道明封傲与郑宥廷的身份。
明家一位女长老笑道:“楼家就是礼数多,麻烦得很。两位封先生快请坐吧,等他们啰嗦完,腿都要酸了。对了,昨个儿听说我那个不懂事的妹妹又跑到白家撒野,希望没有惊扰了封先生。”
女长老与昨日所见的明文卿也有三分相似,见到此人更加明白齐明慧与明家的女子在相貌上相似的地方在哪里。那双深眸秀目十分有特点,想要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封傲与郑宥廷交换了一个眼神,微笑回应:“那是明小姐和三刀兄的家事,怎么会惊扰到我这个外人。”
女长老听罢直笑,“封先生说话真是风趣。”
旁边一人道:“明文蓝,别这么笑行吗?脸保养得再好,年纪也七老八十了,怪吓人的。”
明家女容颜不老也是隐世家族的一大奇观,但在座的人早就对这样的美色免疫,何况有楼家人珠玉在前,此人说话自然不客气。
明家女长老笑了一声,“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别人再怎么嫉妒也羡慕不来,你说是不是啊,秦东长老。”
被唤作秦东的长老正要说话,动作猛地一顿,突然从袖子里取出一瓶药倒出一粒服下,须臾才出声道:“你居然给我下妇人心,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会回敬你。”
所谓最毒妇人心,可见这无色无味无状的□□何等厉害,如果不是同样擅长医药的秦家人,今晚上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东长老也一把岁数了,肝火这么旺可怎么行。再说,我不过是教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在女人面前讨论她的年纪。况且,你记性又这么差,还敢口出狂言胡乱攀扯我的年纪,我没动手打你,已经是看在咱们祖辈交情的份上了。”
明家女长老冷笑了一声。
楼家主一双美目带笑,“封先生在呢,你们喧宾夺主没关系,可不要对贵客失礼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这位楼家主是个老狐狸,说话夹枪带刺,却永远不和人说个明白痛快,因此他们索性不接他的话,转而对封傲道:“昨夜家妹看过白五矛的身体,他的伤确实已经恢复。家中长辈曾经为他的伤头疼了许久,却也无能为力。封先生医术如此之高,可否赐教一二?”
秦东也道:“冒昧之请希望封先生成全。”
封傲笑了笑,“论医术不敢夸大,比起二位我可是差多了。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到一两个偏方正好用得上,在下不敢领功。”
“封先生谦虚了。昨日家妹下毒,您一看便发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过奖。”封傲不承明长老的赞美,她与秦东长老对视一眼,见封傲确实无意交流,不好追问惹人厌烦,不由失望。
“前辈,听常安说你在奇门遁甲风水玄学上造诣极高,我这里有一个风水局无法入手,不知前辈可否帮忙相看?”
开口的却是一直沉默地盯着封傲看的,据介绍是玄学贺家大长老的首徒。
楼常安与他同辈,此时闻言不由无奈道:“重远,前辈是楼家的贵客,不是帮你们解决疑难的。你这样太失礼了,还不快向前辈致歉。”
贺重远不解地看向他,明眼人便能看出他不同人情世故。但还是依言起身行了一个端正的晚辈礼,“抱歉前辈,晚辈失礼了。”
封傲没出声,他便不动,一丝不苟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那认真却不明所以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不用多礼。”封傲见对方如释重负地直起身,不由有些好笑。他是封傲到现世见过最心思纯粹的人,就连痴迷武术的白三刀也没有他这份不染纤尘的干净心思。
见他坐下后,虽然听话地不再多说,但眼睛却巴巴地看着封傲,期盼的意思溢于言表,那份执着不动声色。郑宥廷看了眼封傲,果然见他眼里都是笑,见自己看过来,才收起笑意,清了下嗓子,一脸正经地看过来。郑宥廷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看向贺重远道:“你带来了?”
“什么?”贺重远疑惑。
楼常安叹了口气,认命道:“小封先生是问你的风水局。”
贺重远眼睛一亮,忙不迭将衣襟里的一块羊皮布取出,上前双手递给郑宥廷,热切道:“小封先生是前辈高足,想必同样精通风水玄学,请您过目。”
郑宥廷罕见地有些尴尬,让他看阵法,他这半吊子的水平或许还能看出一点门道来,若论这风水……他余光扫了眼好整以暇完全没有要帮忙意思的封傲,脸上表情不变,那份淡然在外人眼中完全是深不可测值得信任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羊皮布,里面的绘画的山水城镇显露出来——
郑宥廷睫毛一颤,忍不住看向封傲。后者的脸色果然严肃起来,这画中风水局可不正是郾城的缩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