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侍郎这一席话,算是把庆隆帝无声无息的推入了更深的纠结之中,一面是对自己视如珍宝的孩子的下不了狠心,一面又是舍不得庆隆这繁华盛世延续下去。
但总之,世间总是不会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情,有舍有得,有得便需舍。
庆隆帝捏了捏又开始发胀发酸的鼻梁,有些难耐地闭上了眼撑着桌面没有声音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见山,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杨侍郎的眼中闪过一丝抱歉,他知道庆隆帝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原本心情应该是还不错的庆隆帝却在今天先是被穆柏气得不清,又是被他杨侍郎搞得纠结万分,好好地心情,这么一遭也该被搞砸了。
杨侍郎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拱了拱手。
“那下官便不打搅圣上休息了,在下先行告退。”
庆隆帝最终还是头也每抬,只是朝着杨侍郎无力地摆了摆手。
最终的决定权在庆隆帝的手中,那么便应当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应该如何抉择。
……
穆梏和萧如歌在宫门口告别了穆栎,便一同站在这冬日暖阳之下,肩靠着肩静静等着。
其实穆梏劝了好几次。
“小鱼儿你上车等去吧,外边冷。”
穆梏说的不错,就算是有阳光,但是这到底寒冬时节,再暖和也暖和不到哪里去,时不时刮过来的一阵寒风,总能够让靠在穆梏身后的人打个哆嗦。
萧如歌却摇了摇头,自从上次凭自己的本事抓到了赵卓,她倒是发觉了自己大概还没有废物到那个程度,兴许多熬一熬,也能回到从前那般,就算是没有最为鼎盛时期那样,至少也能做到不拖穆梏的后腿。
“小鱼儿……”
见穆梏还要劝她,便索性一转头不再看穆梏,后者也只得作罢了。
两人就这么等了许久,终于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朝着他们靠近,走进了才看到杨侍郎那不大轻松的神色。
“杨兄,圣上为难你了?”
萧如歌从穆梏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开口问道。
杨侍郎的面色在见到两人之后也没有太多的缓和,在听到萧如歌所闻却也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先上马车吧,路上细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穆梏出声打断了还要问的萧如歌,立马将萧如歌带着走上了马车。
……
几人都坐定了,随着马车缓缓开始移动,杨侍郎便开口了。
“我方才去试探了圣上的对于废掉穆柏太子之位的态度。”
穆梏闻言,连忙坐直了身子,抬眼看向杨侍郎开口问道。
“结果如何?”
杨侍郎没有说话,却是摇了摇头,显而易见,便是结果不大好,可能是拒绝了,也可能是还在犹豫不决,不过这对于穆梏他们来说也不算是坏事,毕竟起初也没有把能靠着这一下子就把已经在宫中根深蒂固的穆柏连根拔起,毕竟穆柏身为太子这么多年,哪怕现在是损失了一部分追随者,他的地位也还是存在的。
哪怕是庆隆帝现在想要把穆柏废掉,其实也是需要三思的,如果理由不充分,只怕还是会激起那些死忠于穆柏的臣子的不满。
萧如歌之前便和她聊过了,他们想要扳倒穆柏,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点一点地让穆柏在宫中的势力分崩离析,这一次赢下了一城也仅仅只是第一步。
最开始的目的便是阻止穆柏拿到那千户的兵权,阻止他扩大自己的势力,其余的只是锦上添花,如果没有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想到这,穆梏便摆了摆手。
“杨兄,不碍事的,此番穆柏其实已经损失惨重了,咱们不急于这一时。”
杨侍郎闻言却还是叹了口气,还没开口说话,便被萧如歌开口替着说了。
“杨兄担心的不是穆柏着一个人,担心的是穆柏身后的那个清虚。”
萧如歌此言正说中了杨侍郎的心坎,他虽然不常在宫,也不是穆柏身边的人,但他对于穆柏这个人是有过深刻的分析的。
穆柏自大自负,而脑子又不够聪明,因而对于他们的威胁并不大,真正有威胁的是操控着穆柏的清虚,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如歌说的没错,清虚此人不简单,阴险诡诈,而又极其懂得操控人心,如果不是这段时日清虚不在宫中,没人帮穆柏想法子,这次能不能拿下这千户兵权还真不一定。”
穆梏突然想起来,若不是萧如歌和杨侍郎,他还真忘记了清虚这个人。
“杨兄你们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不过清虚不是向来都是待在宫中,不是辅佐穆柏,便是帮圣上做什么延寿丹,怎么这段日子许久都不在。”
事出反常,便必然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对外传是说他回他的帮派闭关修炼,顺带帮庆隆寻延寿之药了,不过,应该不是如此。”
这几日萧如歌和穆梏忙着处理淮州水患赈灾银两贪污一事以及赵卓的事情,忙得顾不上别的,杨侍郎也并没有闲着。
其实在听说了那个清虚离开了宫中去修炼一事,杨侍郎便开始注意起来清虚此人了。
除了在宫中嘱咐了那几个内应手下注意,京都中也安排了不少人时刻注意着清虚是否会出现。
清虚此人神神秘秘地原本是查不到任何信息的,杨侍郎也是十分偶然的机会,才得知了清虚的出身,不过是一个半道出家的神棍,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突然一夜之间就进宫,从此荣华富贵集于一身。
清虚这人压根没有什么门派,跟别说什么闭关修炼了。
杨侍郎原本也只是抱着一点微小的希望,看看这个清虚会不会是骗人,人还在京都之内,没想到还正好让他给碰中了。
有眼线来报,清虚出现在了京都内的一个小酒楼之中,杨侍郎当即便是认定了,这个清虚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就连庆隆帝和穆柏都需要隐瞒着,那必然这件事情就不是和庆隆帝或是穆柏为同一立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