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死亡时分,胡万天也不知道在短短一瞬梦回了什么。
身子无力颤了颤,好像笑了。
不一会儿,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陈路……”
“还没死啊。”
“我好像知道……自己真正想许的愿了……”
陈路轻笑:“但愿不是鞭我的尸。”
“呵……呵……”胡万天看着逐渐暗去的视野道:
“我想……重新当一次人……”
陈路低头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万天有很多话想说。
可惜凑不出几句了。
他没想到临死时得到的答案竟是这个会被自己嗤之以鼻的结论,心里自嘲道:
“看上去,我才是那个虚伪的人。”
他厌恶陈路,但或许心里某处是在羡慕。
为什么这个人不需要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存在呢?
为什么他光是活着,就能这么快乐?
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需要他付出利益就愿意帮他?
又为什么,他经历了这种苦难,仍然能笑着活下去?
……
胡万天想不通,他要推翻,要否定,要看着陈路的心溃烂。
要折磨他,伤害他。
才能坚定自己的想法。
可是失败了。
陈路一如既往,连天命都不从。
可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曾几何时,胡万天也想过走一条不同的路。
可发现自己就是无法和人产生联系。
他憎恨社会,鄙视人类。
无法有情感上的共鸣,和慈悲的价值观。
这是童年的痛苦虐待送给他的枷锁。
以至于心理扭曲后,为了证明存在意义,走入极端疯魔。
制造动荡,草菅人命。
哪怕臭名昭彰,也要名扬天下。
作为自己留在人间的痕迹。
可碰上陈路后,他第一次觉得。
死在这个人手里也许是件很不错的事。
只因他的存在。
如此耀眼……
自己就算死了,似乎也能分到一束光……
“呵呵呵……活了一辈子,就这几分钟有点意思……”
“真是白活了……”
陈路低头看着胡万天。
始终一言不发。
其实他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对活着是有眷恋的。
总想得到认同。
那套奇怪价值观背后,是对人生的渴望。
只是心性已成。
在沉沦中迷失。
一直用声色犬马,酒色财权麻痹自己。
没有活着的目标。
以至走到这步田地。
杀人如麻,为祸人间。
哪怕到现在,陈路依旧讨厌他。
更厌恶他做过的那些事。
因此厮杀之时,绝不会心慈手软。
然而那一丝丝不知道能否称之为忏悔的忏悔。
还是能让陈路为他的死留下一句。
“若真能重新做人,好自为之吧。”
胡万天的笑声已经微乎其微。
“只有你……会对我说这种话……”
“哈哈哈……小心那群疯子,千万别输了……”
话音落定的那一秒,剑上偶尔能传回的心跳便停住了。
陈路低头看着他,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当年他也曾经和一些臭名昭着的罪犯有过接触。
所有的变态杀人狂,大脑构造都和平常人不一样。
但不是每个拥有这种大脑的人,都会变成杀人狂。
区别就在于童年。
环境灌输的性格塑造,足以影响人的一生。
胡万天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陈路除了叹息,没有什么是能给他的。
他也不需要更多了。
陈路将剑抽出回鞘,精神上的松弛,令疲劳和疼痛加剧发作。
他不得不继续支撑才能站住。
然而,就在胡万天倒下时,从他体内分泌出奇特的蓝光,慢慢在空中结成一团水晶色的光球。
飘到陈路面前。
“这个是……”
陈路捧着这团光,不由大胆猜测。
“难道……是胡万天的御兽系统?”
除了这个答案,他想不出别的了。
穿越者死后,系统竟会离体而出。
许是受罡煞合一影响,才会有这般奇特的效果。
他不禁乐道:
“这算不算爆装备啊?”
对穿越者而言,系统就是横行天下的馈赠。
他现在得了一个,却也不怎么开心。
因为事实无数次证明了,极阴煞气和系统的关系不可调和,再加上罡气合一。
这玩意儿根本不能被自己兼容。
最起码现阶段不能。
陈路捧在手里就能感觉到灵魂上的难以契合。
索性用符纹吸进去,道:
“姑且收着吧,等我研究透了,没准用得上,咳咳咳……”
这场战斗,他把命押上,接二连三使用超强法力和大输出的罡煞合一,加之龙游七式的波及,已经不堪重负,千疮百孔。
精神一松下来,便难受的要死要活,压抑不住伤势,眼看着就要跟着倒下。
没想到刚向前倾,就扑进满怀馨香。
温热安静,让陈路生出一丝奇妙的安全感。
干脆全身放松,任她抱着,闭目道:
“我这是第几次麻烦你善后了?”
萧云看着浑身带伤的捣蛋鬼,发誓自己真的很想扁他。
“就算我让你尽情做事,也不代表你就能不顾身子为所欲为!”
她这口气强势得紧。
陈路眉头一皱,不爱听。
真打起来哪儿能顾得了那么多?
明明是你让我想做什么尽管去做的,现在还怨上了。
他现在累得很,要不是还没脱险早就放自己晕倒和周公下棋。
脑袋里一团浆糊,什么也不管。
皱着眉弱弱地嘟囔,抬手把萧云的腰抱住蹭了两下,道:
“我痛……你别趁现在欺负我……”
萧云身子微颤,心里被戳了一下。
“他……撒娇了?”
这家伙应该是累糊涂了。
可是毛绒绒的脑袋和口气又很可爱。
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
让她满肚子的埋怨,全都泡了汤。
无可奈何。
忍不住伸手摸摸背,夸孩子一样,马上变说法。
“干得漂亮。”
陈路闷声哼哼,“嗯。”
他又拱了拱,微微睁眼时,忽见一大帮子人不知何时围在旁边,好奇又尊敬地打量自己,红绫和海凝香则在偷笑。
“妈呀!”
他吓出一哆嗦,从萧云怀里蹦了出去,又不小心扯到伤口,脑袋清醒了几分,摔倒在地,捂着胸口躺在那儿哀嚎:
“啊啊啊……吓我一跳,嘶……疼,疼死我了……”
碧沧然对陈路施礼道:“见过恩公。”
旁边几人连带着各门各派,都向萧云陈路拜下。
“见过恩公!”
萧云上前,将陈路扶起。
这副憨态落在旁人眼里,相当与众不同。
打斗时,陈路霸气十足,行事果断老辣,豪气干云。
没想到在萧云身边,竟会有这种反差。
听说这二人是夫妻,可为何性格相处起来这般颠倒?
看着逗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