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间隙,铭乐安在洗手间补妆时,镜中映出晓妍苍白的脸:“铭律师,我其实……”
“嘘。”她将染血的手帕塞回口袋,那是今早处理“药渣”时沾上的,“还记得早上我说过的萤火虫吗?”镜子里的笑容温柔得瘆人,“黑暗里待久了,总要有人提着灯笼来接你。”
最终宣判那天暴雨倾盆。
当“防卫过当,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的判决落下时,铭乐安望向旁听席最后排。
穿着连帽衫的年轻法警朝她比了个oK手势——那是安插在专案组的内线,确保那几个受贿的检察官再也没有机会开口。
——
另一幕。
铭乐安戴着草帽站在宗祠台阶上,腕间檀木手串轻轻拨动。
七十位村民举着手机,镜头贪婪地对准她身后“传统村落保护单位”的铜牌。
“多亏盼儿找了专家,让咱村上文化遗产就能领补助!”村支书醉醺醺地晃着申报材料,油墨味混着苞谷酒在祠堂里渐渐弥漫。
三个月后,日本来的建筑专家团带着激光测绘仪进村。
铭乐安笑着将电路图纸递给施工队:“古建筑最怕明线,这些仿古的绝缘层可要铺仔细。”
没人注意到镁粉正顺着椽木纹路渗入百年松脂,像癌细胞一般在梁柱之间悄然扩散。
冬至那晚,十二架伪装成候鸟的无人机掠过村子上空。
红外线加热器精准照射老鳏夫家的沼气池,铭乐安站在省气象台观测站里,看着屏幕显示气温异常升高。
火龙祭当日,酗酒的电工老吴被铭乐安扶到神轿前。
“您可是村里唯一懂老电路的人,村长可没您有本事,好酒我还有,我没有父亲爷爷了,不孝敬您,孝敬谁呢?”
她往他手里塞进鎏金火把,指尖掠过对方衣领时,微型磷粉胶囊滚进后颈。
第二天下午,神轿撞倒腐朽的电线杆,镁粉遇磷燃烧的蓝火顺着电路窜遍全村,七十二座吊脚楼瞬间变成插满火羽的灯笼。
火星坠入铺满桉树叶的排水沟时,蓝色火苗顺着树脂腺槽窜上房梁。
消防栓流出掺着沙砾的浑水,这是铭乐安“特意关照”的旧城改造项目。
带着火星的桉树绒絮飘进祠堂——那里存着全村拐卖妇女的账本,这是村长的光荣簿。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法庭的外面,铭乐安正在面对媒体采访,她在为家暴案做结案陈词。
智能眼镜同步播放着火场实况,当她说到:“不要让暴力吞噬我们的未来。”时,村口那棵吊死过被拐卖女教师的老槐树轰然倒塌。
深夜,铭乐安独自驱车来到偏远山村的城一个小坟地。
雨幕中,她将判决书复印件点燃,看灰烬飘向刻着\"铭天\"二字的墓碑。
“哥哥,这是第九十九盏灯笼。”她抚摸着胸口的小太阳,远处城市灯火如繁星坠落,“等凑够一百个,我就来接你回家。”
——
电影结束。
首映礼的电影播放到此结束,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电影名字叫《那叫犯罪》,可电影重点却是在铭乐安利用法律,利用人心复仇,甚至她自己也在一次次犯罪的路上。
大家都没想到是这个结局,都以为是那种她复仇后露出马脚然后被抓,最后主题是什么天网恢恢,或者是嘲讽屠龙少女终究成为恶龙的经典戏码。
没想到,到最后,主角铭乐安都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电影打破\"恶有恶报\"的叙事惯性。
女主用法律漏洞完成私刑审判,就如同一柄淬毒的正义之剑——这种道德混沌的状态,远比简单的\"伏法\"结局更能引发对乡村宗法、司法腐败等现实病灶的痛感。
沈南星随着其他主创一起,到前面接受采访,因为导演觉得这场电影比较特殊,所以就把前面主创们的红毯环节给省略了,她希望大家的重点在电影上,直到他们重新站在台上,媒体记者们和观影团们才反应过来,电影结束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迟来的一阵掌声响起来,却异常的热烈。
林珂导演站在旁边,把中间c位位置让给了编剧和饰演大女主的林易水,而林易水旁边是小童星卫茹艺,女孩已经缓过来了,没有再次因为看到沈南星就哭唧唧了。
嗯,没错,饰演长大后的铭乐安是林易水,原本定的本来不是她的,但是原定女主角觉得饰演黑莲花一定会挨骂,现在人规定认为的女孩子,大女主不都是受到感情伤后放弃原男主,然后‘清醒’的找另一个男的依靠,报仇,这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大女主,所以她就找理由拒绝了林珂导演。
这才换成了林易水,那边采访开始了。
沈南星还在角落和李阳,赵洋他们交头接耳。
叙旧过后,李阳担忧的看着沈南星:“怎么你好像又瘦了啊,又不舒服吗?”
沈南星摇了摇头,也低声回复:“还好啦,食欲不振后就瘦了点。”
他们都知道沈南星身体不好,因为他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
缓过来后,观影团们纷纷举手想问问题,媒体记者们也都围了上来,大家开始提问。
一个视频大V镜头对着林珂导演,第一个问题就是大家都想知道的,“请问林导,您为什么让……让复仇女神活到最后?而且,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她一开始不应该是个小白花吗?”
“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了,但凡在她成长的路上,如果司法没有腐败,她可以替铭天复仇,或者是在她成长的道路上,如果她没有看到一位位女性没有因为‘家暴’这个名义,永远无法逃离深渊。那她一定不会成为什么‘复仇女神’,我们……”她看了旁边的编剧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我们乐安,明明小的时候是个爱哭又很乖的孩子啊,被哥哥捡到的时候,都还相信人心,相信这个世界是好的,哥哥让她离开,她都乖乖的走了,后来在孤儿院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经历而抱怨社会。”
她顿了顿又看着镜头说:“‘程序正义’真的全方面无死角的‘正义’吗?”
怎么可能呢,法律可能无私,但是人是有欲望的,那些拿着法律当挡箭牌的人比比皆是。
林导继续说:“真正的凶器从来不是什么恨意和复仇。”
她看着观影团,那里坐着的好几个看哭了的女孩子,“而是每个沉默的夜晚,是出警记录里‘家务事’的三个字,是伤痕鉴定书上‘轻微伤’的红色印章。”
大V似乎不太支持这个想法,“可是,还是有正义的……”
林珂看着眼前年轻的男人,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笑了笑。
旁边的记者也开始采访林易水:“林老师,您对这个角色有什么感悟?您觉得,她为什么那么执着甚至是偏执的复仇?她到底想做什么?”
林易水刚把在角落嘀嘀咕咕的沈南星拉回到她旁边,小破孩子把自己当成群演,就快要和他的小伙伴躲门后去了。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问题,她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胸口的小太阳胸针,用铭乐安的语气回答:“有些罪恶就像地下室积水,我们要做的不是擦干水渍,”
她对着镜头微笑,“而是砸穿地板,让阳光照进蛆虫滋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