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曦甜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敲了敲脑袋,只觉得头好痛好痛,昏昏沉沉的。
“水……水……”
“小娘子你醒啦?”
秋月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倒了一盏茶水,喂到了郑曦甜的嘴边。
郑曦甜一股脑儿喝下去后,这才狐疑道,“这是哪儿?你又是谁?我丫鬟呢?”
秋月用手帕仔细地替郑曦甜擦了擦嘴。
“这是裴公子的住处藏渊阁,我是公子派来照顾你的贴身丫鬟秋月,至于小娘子说的那位……”
郑曦甜见她迟疑了,以为陆思诚出事了,急忙问,“他怎么了?他受伤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大夫诊断的时候发现他是个男儿身……”
郑曦甜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啥事呢?我知道他是男的。”
“知道你还让他做你的贴身丫鬟?”
裴文风从外间走了进来,看着桌上还没来得及喝的药,眼神柔和了一些。
“药再不喝就凉了。”
郑曦甜一头雾水,这人垮个脸看着她是什么意思啊。
她心底骂了句娘后,忍不住打听起来。
“我去徐府的时候,没有看到我以前的贴身丫鬟绿叶,你要是有办法的话,能不能帮我把她也捞出来。”
“郑娘子当我开慈善堂?捞完一个又一个?”
裴文风温柔浅笑间竟让郑曦甜有种月色空灵,星汉灿烂之感……
“哎呀哎呀,你这人,怎么说两句就生气了呢?不捞就算了,等我安顿好了,我自己去捞。”
郑曦甜不敢再看他,只觉得那药可真苦,急忙让秋月再给她倒一杯水来。
待她急急忙忙喝下水后,裴文风便让秋月先下去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贴身丫鬟的事儿,不由得问出口来。
“那男扮女装之人,同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好兄弟?好姐妹?好闺蜜?
一个世界穿越来的天涯沦落人?
这要怎么解释……
郑曦甜抽出思绪后,随口打了个哈哈。
“你说陆思诚啊,我认的干弟弟。”
“哦?”
裴文风一副探究的眼神落在了郑曦甜身上,他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橘黄色忽明忽灭的烛光,落在裴文风身上,颀长的黑影,瞬间将郑曦甜给笼罩住了。
郑曦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呃……怎么了这是?”
裴文风看着面前的人儿,几度想拥她入怀,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没事,只不过,他和你的说法不太一样。”
“啊?那他咋说的啊。”
“他说他是你的义父。”
郑曦甜嘴巴张得老大了,“他真这么说?想找死是吧。”
郑曦甜一气呵成,翻身下床,她抓着裴文风的手臂,厉声问。
“他在哪儿,姑奶奶今儿不给他颜色瞧瞧我就不姓郑。贼子敢做我义父?”
裴文风一双媚眼弯了弯,“就在你隔壁。”
“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打死那个龟孙儿。”
郑曦甜冲到房间外面时,入眼便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一片湛蓝清澈。
她见状不由得百感交集,展臂高声疾呼。
“我自由啦,我自由啦。”
“裴文风,我自由了!”
郑曦甜转过身,看着眼前温文如玉的男子,第一时间分享自己的喜悦。
这是她穿越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时刻。
云京晴空万里之时,青城镇正经历着滂沱大雨。
王子甲接到徐府报案,姗姗来迟。
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着满地狼藉,死伤无数的徐府后院,十分震惊。
“本官为官十余载,从未见过这等惨案,到底出了什么事,从实说来!”
报案之人王六吓得浑身一哆嗦,直接跪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王大人啊,昨日徐府设接风宴,岂料遇到一群狂徒,烧杀抢掠,逢人就砍......”
王子甲一脸严肃,扶了扶湿透的乌纱帽,“昨日发生的事,为何今日来报?”
王六哪里知道主子们的想法,只知道昨夜老爷吩咐所有人不许出徐府,待今日又下了一场大雨后,才命他速速前去官府报案。
王子甲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个啥,大声道,“算了,你让开,待本官去详查一番。”
他正欲带人前往事发之地查看,只见一个官差匆匆跑来,朝他耳语了一番。
王子甲立马止住了脚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此话当真?”
官差笃定地点了点头。
王子甲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府后院一眼,甩了甩袖袍后,带着官差们急速离去了。
“大人,你这是去哪儿?”
王六急急忙忙追了出去,“大人,咱们这案子究竟还查不查啊。”
轰隆——
此刻,一声惊雷响彻天地。
大雨无情,浇透世间万物,可长相街上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大人,我女儿死得好惨啊,请大人为我女儿做主!”
郑抒怀带着郑家族人齐刷刷地跪在王子甲面前,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大人,我女儿被烧成黑炭,尸身不整,临死前还高喊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这分明是有人要杀我女儿,还请大人明察啊!”
“请大人明察!”
“请大人明察!”
“请大人明察!”
......
声浪此起彼伏,一浪接过一浪。
呲啦——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白色的光芒闪烁间,王子甲脸色阴沉。
他看着乌压压的人群,最终捏紧了拳头。
“此事,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雷雨交加,还请诸位各自散去,莫耽误官差查案!”
说完,他走到郑抒怀跟前,将他一把扶了起来。
“郑夫子,快起来吧,听闻柳大娘子伤心欲绝,还在晕厥中,你还是早早回去照顾你家娘子吧。”
“可是......”
未等郑抒怀言语,王子甲冷声打断了他。
“你以为你是苦主就可这样裹挟本官吗?
断案都要有个过程,讲究真凭实据,人证物证俱全尚可。
你先带人回去,若有进展我自会派人知会你一声。”
郑抒怀岂不知断案也需要过程,可此事发生得蹊跷,若再拖下去,恐横生枝节。
他心中悲痛至极,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红着眼看着王子甲,最终抱拳带着众人离开了。
“散了吧,都散了吧。”
王子甲看着远去的郑抒怀叹了一口气: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大人,这陇西李氏和河东裴氏相继给你传话了,让你以戏台失火,匪徒抢劫结案,这郑娘子当真是命苦啊......”
“她是命苦,本官也是命苦啊!”
王子甲暗啐一句,这青城镇真是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派个仵作走走流程就行了,你们就在这儿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出,听懂了吗?”
“是,大人。”
众官差领命后各司其职。
王子甲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走到马车前吩咐马夫:“快,立马去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