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步摇有毒!
秦春霞死了!
而且,还是死在了上官秋月手上!
当刑部派人来到春霞阁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六公主手持染血的金步摇站在那里,而秦春霞则倒在血泊之中。
面对刑部来人的问询,上官秋月面不改色地说:“本宫正在与秦夫人交谈之时,秦夫人突然欲刺本宫。本宫为求自保,不得已,只能奋起反抗,结果不小心用金步摇错手将其杀死了。”
上官秋月正当防卫,失手杀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妇人,何人敢言?
这桩事,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了结了。
现下春霞阁的事已了,现场也打扫得差不多了,刑部来后在公主的授意下,草草结了案便会回宫复命了。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浓浓血腥味儿,仿佛还在诉说着今日此地发生的惨案。
上官秋月临走前,让郑曦甜与她同去公主府,却被郑曦甜婉拒了。
六公主也未多加强求,只是交代裴文风一席话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春霞阁。
宋时芳还念着生死未卜的宋时六还有魏姨娘,便也急着走。
郑曦甜没拦她,只是再三交代她一定要小心,毕竟那棕熊还在宋府游荡躲藏。
待周围人都散去后,郑曦甜扒着春霞阁的院门,看着裴文风的背影,这才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裴郎,你早就知道六公主会杀了秦春霞,对吗?”
裴文风收回了踏出门的脚,看似澄澈的眼眸中一抹流光暗闪,旋即低声一笑。
“怎的,现在知道叫我裴郎了?方才众人在时可是一口一个裴大人。”
裴文风一头长发高高束起,翠玉环扣下青丝逶迤。
郑曦甜看着眉间淡雅,眸色澹澹的裴文风,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还想要再问什么了。
裴文风今日还未得见她的真颜,抬手绕起薄纱。
郑曦甜见裴文风欲伸手撩她的帏帽,气息不稳地后退两步后,素手一伸挡了回去。
裴文风目光一瞬怔愣:“你还有怕被人瞧见的时候?”
郑曦甜有气无力道:“炼丹被炸,容颜尽毁,还是别碍了贵公子的眼。”
裴文风收回了手,双眸盛着星光:“宋小娘子方才质问六公主的那股劲儿,去哪儿了?”
郑曦甜这会让心里是有些难受。
活了两辈子她就没见过这么多死人。
她是猜出了宋时宁和宋时安同六公主的关系,又仗着救了公主的命,才敢偶尔放肆那么一小下。
如今回想起来,倒是觉得自己太冲动了,瞬间后背冷汗涔涔。
“难道我错了吗?两个女子为了一个男人就寻死觅活,杀这儿杀那儿的,不仅没趣而且残忍极了。”
郑曦甜刚穿越来时,光想着脱离徐府,想来看云京繁华,想着荣华富贵……
经历了这么两遭后,她巴不得归隐田园,养鸡种田了。
“此事背后的原因到底如何,还不得而知呢。贵人们之间的事,哪可能只有情情爱爱那么简单。”
郑曦甜惴惴不安:“依裴郎高见,我同我阿弟,今后该何去何从?”
“这个嘛,说不定过几日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准过几日就落到铁架变烤鸭了。”裴文风说完,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郑曦甜虽听明白了,但也一头雾水,她急急地追了上去:
“这宋府今日被一锅端掉,大房族谱被杀得就快只剩一页了,那这偌大的家产,岂不是我和时安能分很多?”
今天受了这天大的委屈,收点精神损失费很合理吧。
裴文风见她财迷心窍的模样,煞是可爱,一时手痒,便伸手隔着帏帽,揉了揉那藏在帽子下溜圆的脑袋。
“该你的都是你的。不过今日之事,确实复杂,一时半会儿也同你解释不清,待这几日过去后,我自会向你一一解答。
那棕熊还没抓到,宋府又不太安宁……我郊区有座庄子,恬静淡雅,适合静心,待会儿你可带上你弟弟妹妹同去小住,若周遭的人问起来,你就说宋时安是我义弟……”
此时已夜幕降临,华灯高悬。
郑曦甜也觉得宋府到处都是冷飕飕的,她异常乖顺地点点头,却又疑惑道:
“干嘛那么麻烦,说我是你义妹不就好了。”
“你想得美。”
“切!怕什么,我又不分你家产。也不知道阿弟和绿叶去哪儿了,你的人去找找了这么久了,还不见回来。”
想到这儿,郑曦甜叹了口气。
“至少他们没发现他二人的尸首就是好事。”
“呸呸呸,他们吉人自有天相!”
郑曦甜气鼓鼓地撅起小嘴,故作生气抬脚,踢了一下裴文风干净的鞋面,然后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地跑了。
裴文风看着她这般小女儿姿态,不禁笑出了声。
他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意,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月光下,长长的两个黑影交叠在了一块儿,错落有致。
不甚明亮的光线下,小小的人儿嘴上叭叭个不停。
“裴郎,你们这边儿的人都这样吗?一言不合就大杀四方,刷刷刷就没了一大片。”
穿越前,郑曦甜自诩是社会底层牛马……
穿越后,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如草芥……
这大云朝,一言不合就杀人,好像在他们眼里,死几个人都是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裴文风想到她借尸还魂的事,站定后,俯身问她,“你那边是怎样的?”
郑曦甜歪着头想了想。
“我那边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百姓安居乐业,即便有些艰难困苦,但只要咬咬牙,努力工作,还是能活得挺自在的,虽说也有不公,但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
“哦?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裴文风嘴里喃喃道:“听起来,倒是个很新奇的说法,做起来应该很难吧。”
郑曦甜闻言眼色灰暗了几分。
“你也觉得难吗?”
郑曦甜想起了那十来个被处理掉的丫鬟小厮,终是埋下了头,担忧起未来来。
“你看这么大个宋府,白日还是鲜花着锦,歌舞升平;这到了晚上,说没了就没了。说不定明早起床,风一吹,雨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郑曦甜如同一只斗败的小公鸡,一脸懊丧:“人生如逆旅,我亦如行人!天大地大,我是一月一个家,还有我那可怜的双亲,沦为益州盗匪,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脱离苦海。”
“快了,朝廷在招安了。”
郑曦甜抬起头,忍不住揭开了帷帽,一双清澈的眼睛在黝黑脸上闪闪发光。
“真的吗?”
裴文风低眸看着她那张黑如钟馗的巴掌小脸。
心想:这丹恐怕是她自个儿钻进炉子里练得吧。
昏黄的灯火下。
裴文风细细地端看着她。
明明是熏得黑漆漆的脸,明明是红肿不堪的唇,明明那说话眉飞色舞,五官齐飞的样子,没有一点淑女气质。
可他像撞邪似的,觉得她就是那样的顺眼。
顺眼到他一见着她,一听到她说话,那心尖就好似开了一朵花,心情明媚灿烂。
郑曦甜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含羞带怯道:“裴郎,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怎的不说话?”
气氛很诡异,郑曦甜没由来的心慌起来,心跳逐渐加快。
裴文风抬手捧着她的脸,倾身迫近,指尖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道:“脸还疼吗?明日我找御医来。”
郑曦甜心如小鹿乱撞,忍不住往回缩了缩,打了个哈哈:“哎呀,早不疼了。过几日便好了。”
裴文风被那双明媚水亮的杏眼看着,忍不住低低地一笑:
“这么热的天,你一直戴着帏帽难道不热吗?你就这样也很好看的。”
裴文风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丝丝甜腻。
郑曦甜心底炸毛了:这裴文风怎么怪怪的?发的哪门子疯?吃错药了?
她半张樱桃小口,有被惊谔到。
裴文风极为认真地看着她,伸手抚了抚她软软贴在耳边的乌发,视线落在她微张的嘴唇上,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下去。
他的唇,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落在了她温热的额头,又落在了她抖动的眼眸,逐渐滑落到她小巧的鼻翼,最后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了她红肿的双唇上。
郑曦甜瞪大眼睛,脸颊莫名火辣滚烫,一双小手忍不住抵在了他宽阔的胸膛前。
唇间的柔软触感让她周身酥麻,浑身无力,差点腿软滑落下去。
裴文风稳稳地托着她的腰,继续摩挲索要,仿佛几日未见长过永恒。
郑曦甜从来没有这样奇妙的感觉。
她甚至能感觉到,裴文风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栗着,来回触碰着她的脸。
郑曦甜的心田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终于,她头晕脑胀之下,委实有点喘不过气了,拼命捶打起裴文风的肩膀来。
郑曦甜的双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她面红耳赤地挣脱开来,呜声颤颤道:“裴文风,你居然敢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