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汉王刘梦樵即是裴淑妃所生,所以现在三皇子人是在宫里陪着裴淑妃的,并不在刑部。
刘梦棣甚至还对牛禄抱怨道:“可惜了,三哥如何就不在呢,我还想问一问那死在含冰殿的宫女是怎么回事呢。淑妃娘娘也真是的,弄死也就弄死了吧,还非得给埋在自己身边,也不怕晦气。”
牛禄陪在刘梦棣的身边说道:“那尸体是位妇人没错,但却不是宫女,也不是埋在含冰殿里的,而是被埋在殿外的太液池边,是不是有人嫁祸还不得而知呢。哦,六爷您这边来。”
刘梦棣笑道:“你牛禄什么时候入了三爷党了,尽为他们说好话!”
“臣只是具实而禀,不敢非实编排。”
二人说话之时便到了一处房屋前。
这房屋看着就十分阴森,周边也没有什么人。
刘梦棣问道:“你这是带爷我到哪了?刑部如何会有这等闲屋?不是天天在说地方不够用么?”
“是……是停尸间。有些尸骨即存在放在这里,所以……所以这里平时没有什么人来。”
刘梦棣不怒反笑:“牛侍郎你知道么?大盐商李茂曾请我去他的双喜庄里看美人,李荛也曾让爷会过他那漂亮的女儿,更有不少人请爷去鉴赏尤物什么的。带爷我来欣赏尸体的,你还是第一个!”
牛禄腆着那皮笑肉不笑的脸说道:“看六爷您说的,没有您,臣哪里知道什么蒸骨之法。哦,皇上有一道口谕,说是有什么事情……”
“你少拿父皇来压我,爷不吃这一套。爷能来是看在你这人还不坏,还能想着为荷儿申冤。同时也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荷儿的下落。”
“听人说夏采荷去过大理寺告御状被卓右都给说回去了,然后……然后她就失踪了,臣也不知她现在在哪……”
“打发人去找!”刘梦棣严肃地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父皇让你查宫里那具烂尸是因为他相信蒋宗宪不会行这等事,他要查明真相还蒋宗宪一个清白。把父皇的口谕给兵马司贾子虚看一眼,就说是父皇吩咐的。你不是喜欢拿父皇来压人么,这时候怎么不这么用了?”
“臣位卑职小,真不敢去指使贾提督,要不然劳烦您……”
“你一个刑部侍郎还小呢?放心吧,父皇即是有口谕给你,自也会给贾子虚去一道的。行了,进去吧,我还能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牛禄干笑了两声,连忙推开了眼前的一道房门,将刘梦棣请了进去。
停尸体房里一共就只摆了三张板床。
每一张板床上好似都躺着一个“人”。
每个“人”又都用白布给盖着。
刑部及知府衙门其实都是不存放尸身的,验尸的工作其实是在地方衙门进行。
因为尸体根本就没办法长途运,因交通不便,有些县城到首府可是要走数天时间的,烂光了还验什么。
所以一般情况下是让当地的刑房仵作勘验现场。
又因为县衙对命案没有判权,所以在初审之后会马上将相关报告附在卷宗里,如果当时即抓到了嫌疑犯,也会将嫌疑犯一并送交到府衙,由府衙进行审理与结案。
命案在府衙结案以后会将卷宗公文呈报到路、道一级,最后送交刑部。
刑部会派出一位提刑下到地方监察审核此案。
刑部将程序完成以后,会将案子交到大理寺去,由大理寺做最后的裁决审结。
所以,一般的命案尸体都不会进行运输,在勘验以后就会让苦主带去埋葬。
刑部存放尸体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就近的御案,另一种是刑部自己设的“无头”专案。
也正因为不用存放尸体,所以刑部临时的停尸间里平时就是空的。
能同时出现三张“床”都睡满了的情况是不多见的。
牛禄领着那刘梦棣来到了第一张床的床边,将盖在尸首上的白布掀开了来。
那白布下面即是放着一具都快要白骨化了的尸首。
牛禄言道:“就是这一副尸骨,臣已经验看过了,是个女尸没错,就是……”
“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牛禄陪笑着说:“是,知六爷知此道,故问之。”
刘梦棣叹了一声说道:“满朝百官,敢拿正事来问爷我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话说回来了,本王一个现世阎魔,你怎么就敢信我说的话呢?”
“六爷虽有所乖张,却非无识之徒,臣故信之。”
“别人要是问起来,你怎么与人解释?还是说,你会将功劳占为己有?”
“这……有两种办法,一即是占为己有。反正别人也不会信,您也不愿多事,不如就归了臣吧。您若是不愿意臣独享此功,那臣便与人说,您是地底阎罗转世,所知之事乃是夜梦地府之生死簿,查卷而知。”
刘梦棣哈哈笑了起来:“牛禄呀牛禄,你行!你真行!这么编排爷我,爷还不生气!”
“那现在这个……”
刘梦棣笑道:“此女名为玉香,乃是自尽而亡!”
“阿?”牛禄愣了一下,问道:“六爷如何连姓名都知晓了?”
刘梦棣答道:“其实父皇也知道,但他是皇帝,不能有所偏颇,最好是叫臣子查明白了给他。这女人不是别人,就是荷采侯之母!”
“阿!”牛禄瞪着双眼说道:“就是、就是夏无踪的妻室?她、她如何会死在宫里的?”
刘梦棣说:“太祖皇帝在位前建了一个杀手组织,专门帮他铲除异己,此组织名曰三龙社。太祖皇帝暴毙,三龙社虽然销声匿迹,但依旧存在,且还不归附父皇。玉香即是三龙社派到蒋宗宪身边之女子!三龙社的总坛应该是在宫中,玉香出现在宫里其实并不意外。”
“阿!”牛禄又惊呼了一声。
刘梦棣气道:“你别一惊一诈的!这都三回了!”
“不是!”牛禄紧张地说:“这叫臣怎么写卷宗和奏疏呀?您说的这些话,哪一句是能写进去的呀?知道了这种事情那都是罪过,何况是写出来呢。”
刘梦棣白了牛禄一眼说道:“你还真想把这件事情给查清楚呀?你查得了么?”
“可、可……”牛禄一下子犯了难。
刘梦棣说道:“女尸头上的藤簪呢?”
“收起来了,在物证室那里。”
“第一,你说你从藤簪入手,查到那是内务府赏给蒋侍郎的东西,又暗访得知夏无踪将此物送给了一个叫玉香的姑娘。又收到了关于夏家一案之传闻,于是把夏无踪与夏无踪他妻子的坟给刨了。发现其中并无尸首,所以初步认定此女是为夏无踪之妻。”
“无尸首?”
“夏无踪活着,她妻子在这里躺着,你觉得那坟里会有尸体?若是真有,你便验一验骨龄,必与实际有所出入,实话其不是本人即是。”
牛禄一听,一拍大腿说道:“是呀,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蒋侍郎脱罪。即使不能让他脱离此案的嫌疑,只要认定夏无踪与其妻皆为假死,那么即可将夏无踪被其所杀之案排除嫌疑,这也是我的一功呀!”
刘梦棣接着说:“第二,将此骨用寒水洗净,而后用热水从百穴、后顶二穴灌入,若有泥沙从鼻腔而出,即可视为溺亡。这又能证明当初夏无踪之妻非是病死。且从骨化来看,也不是死于当时。”
牛禄问道:“需要蒸骨么?”
“不用,溺水之时若是活人,泥沙必入其头骨缝之中。热水舒张之后,必有其余而下,故知之其所亡。别的你不知道,这等勘验之机你该知道的呀?”
“知道归知道,但臣真怕把什么证据给洗了,所以叫您来一起帮着查看一二。即是六爷没有别的教旨,那臣便这么做了。”
刘梦棣想了想又道:“第三,不要提及三龙社。你只说此女乃是一骗婚惯犯,但误入宫中,疑被侍卫追赶而失足落水。放心,父皇会为你找个年老的禁军侍卫来证明你的说辞的。至于死亡时间……你最好是先查一查蒋宗宪在数年之前有没有出过外差,若是有,便选在那一天。这事不需要真相。你若是想要真相,可以另书一封,但将三龙社之事尽数告之。”
牛禄连忙说道:“不可不可,不是臣怕事,皇上那里定会追问我从何而知。那臣总不能将您给说出来吧?”
刘梦棣说道:“夏采荷去大理寺告状,不是被卓不凡给劝离了么?你便说当时我也去了大理寺,看到夏采荷其实不是被劝离的,而是被一神秘人物带走了。你今日将我叫到刑部问话,是我与你说,我发现带走夏采荷的即是夏无踪,从夏无踪口中得出他亦是三龙社的人。”
“真、真把您牵扯进来呀?”
刘梦棣说道:“你就说我看中了夏采荷的美貌不就行了么?且这事不牵扯我不行了呀,因为只有我与蒋宗宪了解前因后果!至于别的事情,你便说自己知道的并不是太清楚,皆待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