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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姜府被围的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姜姩神情恍惚坐在椅子上,原本嫣红樱唇的小嘴,被她用清水洗了又洗,已然破皮红肿。

沈含竹哽咽不已,心疼的直抹眼泪:“姩姩,我的姩姩怎么这般命苦啊……”

姜高指着天语无伦次:“老天爷,我姜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姜珩则是在闯出去百次,依然被欲亲王府的侍卫拦住扔进来后泄了气。

耷拉着脑袋坐着。

就在不久前,姜高还想进宫请皇上做主还个公道,却是连官服还没有穿好,赐婚圣旨就到了。

指明让姜姩明日便嫁进欲亲王府,给了个正妃的名分,还说让他别生是非。

长夜漫漫,只有皇宫太监宫女在府里忙碌,挂上红灯笼,贴上红对联,系上大红花绸布,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一家四口在归燕阁待到了深夜,都毫无睡意。

姜珩看着她小脸毫无血色,愤愤开口说:“妹妹莫怕,大不了我撞死在府门口,看那欲亲王还敢不敢娶你!”

姜高一拍桌子,忍不住老泪纵横:“要死也是我这当父亲的先死。”

沈含竹开口斥骂:“你们父子俩说什么胡话,都给我活的好好的。”

姜高叹了一口气:“哎,也是怪我无能,若是我官职再大些,兴许也就能护住姩姩。”

“这无关官职大小,当年堂堂丞相嫡女,几年前不也是被欲亲王强娶了……”

沈含竹没有说完,便被姜珩打断:“爹娘,丞相嫡女不是在喜轿上发疯了而被退回来吗,不如也让妹妹发疯,兴许躲过一劫。”

沈含竹和姜高对视一眼,忽然瞳孔一亮,异口同声:“这法子不错!”

三人齐齐看向姜姩,她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呆滞。

沈含竹抱住她,老泪纵横,声音颤抖道:“姩姩,别怕啊,有爹娘在。”

姜珩也出声安慰:“妹妹,你明日装疯,哥哥来接你,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姜高在她面前用手晃了晃,她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小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玉佩。

几人唤了良久,姜姩才慢慢回过神。

几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划过,苦笑一阵后说:“没用的,丞相嫡女那是真疯了,若我假装只会连累你们,而且欲亲王说了,若我不嫁或死了,那就诛九族。”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沈含竹心里没底了,姜高一屁股滑落椅子。

只有姜珩出声问道:“可不是都说她假装的吗?”

姜姩抬头看他,眸子里都是绝望,轻声道:“原本是假装的,被发现后欲亲王大怒,偷偷下了药就真疯了。”

三人皆是心里大骇,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这就是个恶魔。

至于她怎么知道的,还是和林清菡走的近而得知,这些隐晦的事,自然传不出来。

“恐怕行简和燕叔伯出征,也是他的手笔。”姜姩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淡淡开口。

姜高这才想起,讷讷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那么巧。”

沈含竹还是不解:“那欲亲王和你爹又不交好,你更是没有和他有交集,怎么就要娶你?”

说到这,姜姩痛苦闭上眼睛,睫羽已经被打湿,贴在眼下。

她身子颤个不停,把玉佩放进胸口。

姜珩嘴张了半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妹妹去玉京山打马球,欲亲王也在场,还射箭救下妹妹。”

他把经过详细说了,沈含竹当即就悔得很,她责怪着自己。

“早知不让你去了,好端端出去打个马球,怎么就打回来个恶鬼!”

姜珩和姜高都不知说什么,只一味的自责,依旧不肯放弃想对策。

直至天明破晓,也想不出什么结果。

最后姜珩收拾了一堆银钱吃食,拉着姜姩就要往狗洞跑去。

姜高和沈含竹与几个贴身丫鬟与家丁,也跟在身后,他们要逃。

只是,姜府被围的如铁桶一般,除非他们化作空气飘走。

江壹发现了他们的动机,抽出长剑对着姜珩,道:“若姜姑娘不安心待嫁,那就先从你阿兄开始杀起!”

“你们欺人太甚,这般强娶还有没有天理了!”姜高大骂着。

江壹只说:“欲亲王就是天理!”

姜珩虽然会武功,只是面对乌泱泱的高手侍卫,那也是抵挡不了。

姜高也被制住了,江壹道:“府里还有姜家亲戚,婆子丫鬟家丁,姜氏九族上千条人命,姜姑娘是真不想嫁?”

沈含竹和几个丫鬟将她护在身后,个个都不退缩,还有的甚至想上前去,无不被利剑划伤。

一片混乱狼藉中,姜姩开了口:“爹娘阿兄,我嫁,我们回去吧。”

“不行,姩姩你不能嫁啊!”,三人异口同声。

丫鬟翠梧仙梧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姑娘,那就是个虎狼窝,你别嫁,奴婢们不怕死。”

姜姩面色苍白,依旧开口说:“走吧,还有几个时辰就到吉时了。”

她靠在沈含竹怀里,面露痛苦之色说:“娘,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搭上整个姜府,不就是嫁人嘛,我不怕。”

沈含竹声泪俱下,一大家子哭做一团。

负责梳洗换衣的几个婆子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一队丫鬟,手上端的是大红喜服、金灿灿奢靡的凤冠,各种首饰。

全是欲亲王府的人。

“姜老爷姜夫人,贵宾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劳烦请你们到前院招待,姜姑娘就交由奴婢们,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欲亲王府的人个个面露笑容,仿佛真是一门天大喜事一样。

只有姜府的人,个个都是伤心神色。

姜姩缓了过来,对着沈含竹与姜高道:“爹娘去吧,姩姩回房换衣了。”

她说完,便撒开手,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婆子们走了。

小小身影看着仿佛忽然长大了,不过很是惹人心疼。

沈含竹踉跄退了几步,被婢女降紫扶着,翠梧仙梧不放心,也跟着姜姩走了。

姜珩捶打着地板,哭嚎道:“都怪哥哥无用!”

归燕阁里,姜姩似个提线木偶,呆呆坐在梳妆台前。

任由婆子丫鬟们摆弄,都是老手了,不过一个时辰就给她打扮妥当。

一袭正红色的喜服,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用珍珠闪亮宝石点缀,身后还绣着一只凤凰。

凤凰乃是皇后才能用的,她一个官家女儿却穿上,这是逾矩了。

可谢长砚是谁啊,那权倾朝野的欲亲王,掌握着大齐朝的经济命脉,近来还收购了几座大矿山。

最重要的是有兵权。

虽然没有官职,可他在哪里都有话语权和命令权。

一只凤凰而已,恐怕连龙他都可以绣在衣服上。

姜姩豆蔻年华,不用多施粉黛,简简单单描了眉毛,给苍白的小脸上了些胭脂便好了。

安安静静待着很是沉稳,只是这沉稳的代价太大了,脸上没有笑容,那双好看眸子不再灵动。

前院宴席上,全是达官贵人,甚至连几位王爷皇子都来了。

个个面露喜色,说着恭贺的话,姜高皮笑肉不笑接待着。

沈含竹处于一群贵夫人中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姜珩闷闷不乐,黑着一张脸看着一切,只要有欲亲王府的下人路过面前,他都要瞪上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