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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姩一直往旁边挪,似躲只害虫一样避开他,整个人紧紧贴在车壁上,恨不得融入进去。

谢长砚打量她片刻,不满问道:“我有那么可怕?”

闻言,姜姩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于夸张,她调理了情绪,缓缓松懈下来,一转头,却是对上一双直勾勾盯着她的丹凤眸。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他炽热的气息袭满全身,偏偏眼神还有意无意调戏她,似只饿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姜姩哆嗦了几下,又转头贴上车壁了,她小声嘀咕:“怎么又来个有毛病的。”

“你说什么?”谢长砚凑得更近,他的手悬在她腰侧,很想一把拉过来紧紧抱着,可他又不能,只好一直压制住。

“没什么,表哥能不能离远点,”她有些委屈巴巴开口。

谢长砚轻轻叹了一口气,坐远了,闭上眼睛靠在车壁边。

马车内陷入一片死寂,鸦雀无声,姜姩双手一直在搅着衣袖,时不时往窗外看去,怎的还不到沈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这是此生过得最漫长的时刻,终于传来马夫的声音:“姑娘,表公子,已经到家了。”

她迫不及待就要出去,却是被谢长砚抢先一步,反正已经到沈府了,还急于一时嘛。

可刚刚出了马车,便见谢长砚嘴角含笑朝她伸出手,“我扶着你下来吧,这轿凳不太好,有些松。”

姜姩半信半疑,看了眼轿凳,明明很好啊,崭新崭新,可这马车有些高,思量片刻还是朝他伸出手。

纤纤玉手碰到掌中,丝丝暖意袭来,谢长砚心忍不住跳得快了些,拇指忍不住摩挲她滑腻的手背,唇角弧度扬得更加明显。

姜姩见状眉头紧蹙起来,站稳后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拉着,最后还快速转变为十指相扣。

“表哥,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她不断抽着手,心里暗骂:“人模狗样,尽会占便宜。”

谢长砚漫不经心道:“哥哥拉着妹妹的手有何不妥呢?”

姜姩噎住,话说当哥的拉着妹妹的手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他拉着自己,怎么总觉空气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

谢长砚抬腿就走,她被迫跟着,气得腮帮子鼓鼓,偏偏还反驳不了,总不能说他不怀好意吧,显得自己多想。

“我送你回映梨院吧,有些远,”他微微撇头往后看。

姜姩道:“我自己回去就好,还想去娘那儿说会话,就不有劳表哥了。”

她很想说:“谁要你送,瞎吃萝卜淡操心。”

谢长砚看出她的反感,倒也不恼,道:“那我送你去鹤翠院再走。”

姜姩想着鹤翠院也不远,便答应了,一路上他总往自己身上靠,还动不动就摩挲她的手背、手指,揩油做法淋漓尽致。

原本几盏茶功夫就可以到,硬生生被他拖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走的姜姩满头大汗,一到院门口谢长砚便缓缓放开她的手,“你进去吧,快下雨了,别说太久。”

姜姩不理他,想拿出手帕擦手,却是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最后只能把手往衣裳上蹭蹭,很是嫌弃。

谢长砚抱胸笑望着她,促狭道:“怎么,我只是拉了一会儿就这样嫌弃,不如剁掉吧。”

姜姩急忙停下动作,刚想转身离去,便听身后人开口:“你的手帕在我这儿,想要待会来卧雪院。”

说完便走了,人慢慢隐入黑暗中,姜姩在后面怎么喊也不回头,气人的很。

她自醒来失忆后什么都不记得,唯独那帕子能慰藉自己的孤苦,几乎是天天带在身上,显少用,此番丢了心里空落落的。

可人已经到鹤翠院,还是先进去。

屋内,宋挽姝正埋头在书案上打着算盘,静谧的空气响彻珠子拨动声。

手速极其快,还可一心二用,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拨动算珠,另一边又和婢女说着话。

姜姩在屏风后站了半晌,她知道沈府家大业大,算账可不容易,怕打扰了而让宋挽姝从头来。

可她想多了,宋挽姝行商多年,这么点账算什么,抬头间无意看到她的身影,当即停下手,招呼她过来:“姩儿,你来了,快来娘这,在那站着干什么。”

姜姩含笑迈步过来,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我是怕打扰到您算账。”

“这点小账算什么,不碍事,”宋挽姝依旧十分和善。

看她额上有零星几颗汗珠,便掏出帕子轻轻擦掉,举止间流露出母亲该有的温柔。

不知怎的,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位中年女人,却只是一瞬间。

“可还习惯,今日和你二哥出去玩的可开心,娘打算送十个铺子给你打理,其实也不用多管,月底等着收钱就行,就当做是你的零花钱,”宋挽姝擦完了汗珠便收回手,把想给她的铺子一一展露出来。

有三个胭脂铺,六个成衣铺,还有一个不大的三层酒楼。

姜姩愣住,虽说沈府有钱,可钱也太多了,铺子就跟流水一样,她推辞一番。

宋挽姝只道:“没事,这些铺子都记在你名下了,不用管理,月底会有掌柜送银子来,就是给你的额外零用钱。”

姜姩只好作罢,心里乐开花,抱着宋挽姝的手臂摇晃半晌。

宋挽姝十分想要个女儿,见状更加疼爱了,拿起桌上点心给她吃着。

“你二哥和你一起回来的?为何还不来向我报平安,”宋挽姝忽然开口。

姜姩想起沈执凌那浪荡公子哥做派,若是如实说了,只怕会给他招训,便撒谎道:“二哥陪我玩得太累,已经回屋歇下了。”

“我还不知道他,天边不破晓都不会睡下,肯定又在哪个地方招蜂引蝶,待他回来,我一定好好罚一顿,都十九了,还这么不着调!”宋挽姝微微发怒。

而后又唉声叹气:“看来得把他与上官家大小姐的婚期提前了,找个将门虎女治一治他才行。”

“上官家大小姐?二哥是早早定亲了?”姜姩很是好奇。

宋挽姝含笑点点头,“是呀,自小定下的,上官家大小姐上官璃喜爱舞刀弄枪,是个英气十足的飒爽姑娘,我呀很是喜欢,盼着早早成婚呢。”

“还有你大哥,与上官璃的远房表妹羡鱼隐也定了亲事。”

“再过两日,我沈家要办场马球会,也是给你大哥二哥与他们的未婚妻相看一番。”

宋挽姝满眼期待,这两年可是为自家两位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老大还好,老二就头疼不已。

***

姜姩与她说了许久的话,这才出了鹤翠院,屋外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

桂嬷嬷却不见踪影,宋挽姝也没让人送她回去,连把伞都没有,姜姩正无措时。

廊边拐角忽然走来一人,身姿挺拔欣长,眉目如画,穿了件月白色金龙纹锦衣,衣袂飘飘走至她跟前,手里还握着一把油纸伞。

谢长砚换了风格,扮起那温润如玉、沉稳的类型,倒让她眼前一亮。

张祝锦和裴夏分析了一下午,得出结论:她喜欢偏少年感的。

可谢长砚做不来那少年气派,他都二十三岁了。

“小表妹,下雨了,我来送你回去,”他淡声开口,目光澄澈,看着倒没有那股子调戏之感。

姜姩这才反应过来,宋挽姝为何没有让人送她,桂嬷嬷也不知跑哪里去,原来是这人的手笔。

她看了看漆黑的夜空,雨慢慢在变大,只好道:“那有劳表哥了,你可否把帕子还给我?”

谢长砚不答话,把油纸伞打开,上面画着梅花,题字:梅花香自苦寒来。

往身旁看了看,抬手搂住她的肩头,“伞有些小,离近些。”

姜姩撇头看着抚在自己香肩上的白皙修长手指,又转头看了看谢长砚的面庞,这动作也太亲昵了。

二人走在小路上,两旁皆是被雨点打湿的花草,隔几步便有四角亭路灯照明,倒不怕看不清楚,油纸伞一直往她这头偏,谢长砚右臂倒是淋透了个大半,他屡次想牵起她的手,都被她巧妙躲开。

姜姩耳畔响起“砰砰”的心跳声,想听清楚一些,又被冷风刮来而扰乱。

谢长砚忽然顿住脚步,把她拉入怀中抱紧,这下子姜姩寻到了声音来源,头顶响起他低沉的嗓音:“不是风动,不是悸动,是心动。”

倏忽挑起她的下巴,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