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其他的两个女儿则是格外虔诚的还愿,三支香插在香炉上,香灰味道在一并消失在空气中。
纪梦舒怅然若失,看着那一缕线香消散,身边的红叶赶紧扶着她的手,道,“姑娘,今日是十五,太后娘娘特意传话过来,说是想邀请姑娘去参加宫里头的西域赏呢。”
“西域赏?”
红叶笑回道,“前些日子,西域进贡了一些名贵的小玩意,太后娘娘很是喜欢,这会子让姑娘过去,许是也是想让姑娘开开眼。”
纪梦舒抿唇没说话,帖子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也只是愣怔了一瞬,而后立在院子中,瞧见纪康刚刚下了朝回来。
微微福了福身子,道,“父亲...”
纪康显然也是看见了她手中格外名贵的帖子,便道,“何时的宴会?”
“明日。”
纪康嗯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太后于明日邀了上京城的世家家眷们,整个后宫又要热闹一番了。
青竹兀自看着她的衣橱,有些拿不准的问道,“姑娘,明日穿什么参加宴会好呢?”
宁容璋一片虚影立在她的寝房之中,看着面前正在喝茶的纪梦舒和正在忙碌的青竹。
“随便什么都好。”她捻着茶杯,不轻不重的说道。
“那怎么行?姑娘眼看着就要婚嫁了,此时更应该做足咱们相府的排面才是。”青竹从里头拿出来一套淡粉色同淡青色的衣衫,就着比上一比,道,“不如明日就穿这个?”
她抬眼随意扫了一眼这套衣裙,上衫是淡青色的盘扣衣衫,下裙是淡粉色的百花褶裙。抬眼道,“可。”
尽管并不喜欢。
宁容璋沉眉立在远处,看着她古井无波的样子,心口猛地顿了一顿,这是为何?这难不成是另一个时空不成?
正想着,周身的灵魂一轻,眼前的视线也都模糊了起来。
“王爷?王爷?”
耳畔不知传来何人的呼唤声,带着一丝丝的着急。皇宫寝殿之中,范若一边施着银针,一边仔细观察床榻上之人的神色。
“醒了醒了...”卫徵捏着一把玉骨扇子,看着床榻之上那悠悠转醒的人,“哎呀——可算是醒了,这都昏迷了三日了。”
自从上次宁容璋醒了片刻又沉睡之后,一晃又三日的时间,范若几乎是住在了这寝殿之中,时时刻刻的看着人,每日施针配药,终于才叫人醒了过来。
“卫徵...”
“哎!”卫徵简直激动的热泪盈眶,赶紧凑上前来,“好兄弟,还认的我呢。”
范若无奈的白他一眼,“王爷不过就是昏迷了几天,又不是伤了脑子。”
卫徵还嘴,“你还是神医呢?为何阿三和小七都清醒过来了,纪姑娘和阿璋还不甚清醒?”
这事范若也疑惑的紧,之前纪姑娘每每总是嗜睡,之前还能灌得下汤药,让她一日有个清醒的时刻,现在倒是好了,她的情况比摄政王的情况更差,自从上次在大火之中就出来之后,到现在人也没个清醒的时候。
范若轻叹一口气,“观其脉象,恐怕不单单只是生病才对...”
不等宁容璋说话,脑海中似乎是牵扯到了某根弦,脑海中骤然一疼,神思又混沌了起来。
青竹下了马车,扶着自家小姐下来,宫门处已经停了几个眼熟的世家的马车,扫一眼看过去,上京城的吴家,李家,秦家...
在上京城呆的久了,礼仪规范都是楷模,同上京城的世家小姐们也都能搭上几句话,却并不相熟。
眼角猛地瞧见一抹还算利索的身影,纪梦舒便同人招呼道,“淮香。”
李淮香眼角一眨,而后衣诀翻飞,眨眼就到了她面前,“阿舒——阿舒今日穿的...”她细细打量一番,挽着她的手往宫里头走,道,“不似你的风格。”
她自然是不喜欢这样的风格,只不过她自然也明白,这深宫里头需要的不是她,而是她作为纪家嫡女的身份,一惯的衣着装饰,都须得讨好这宫里头的九五至尊才可以。
或许世人都觉得宁怀暄喜欢当朝的刘贵妃是因为她长相妖艳,婉转妩媚,这才讨得陛下的欢心。
但纪梦舒却明白,宁怀暄此人六岁即位,自幼就被太皇太后和那些臣子捧得高了。
旁人或许不知,但纪梦舒自小就与宁怀暄有了婚约,时不时的就能出入皇宫。
还记得有一次,尚还年幼的宁怀暄于冬日想吃岭南的荔枝,可这大冬天的哪里有什么荔枝?
更何况是在偏北的上京城。
于是那侍人跪了一地,只道,“回陛下,如今正值冬日,上京城乃至整个大历朝,都不曾又荔枝呐!”
幼时的宁怀暄因为吃不到鲜甜嫩滑的荔枝,生了好大的气,直接将那侍人脱出去乱棍打死了。
那时纪梦舒呆呆的站在那处,替那侍卫开口求情,谁料宁怀暄转身恶狠狠的盯着她,“朕是皇帝,朕想做的事情无人能够阻拦!”
纪梦舒甚至都无能为力,只得亲眼看着那侍卫被活生生的打死。
而后有其他的宫侍,赶紧过来,手上捧着鸡素果子,道,“陛下,岭南荔枝到了。”
从那时候起,纪梦舒就明白,宁怀暄此人偏听偏信,绝不是什么明君。
而后宁怀暄宠信一个宫女出身的卑贱女子,甚至不顾众人的反对,将她抬成了贵妃。
宁怀暄喜欢的并不是刘花朝这个人,而是她事事顺从的性格罢了。
而作为纪家的嫡女,若想进宫站稳自己的脚跟,就必须讨好宁怀暄。
穿上自己不喜欢的衣裙,带上自己不喜欢的首饰,甚至要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喜欢的人...
宁容璋周身陷入囹圄之后,睁眼便到了纪梦舒的身边,好似他灵魂的周转都时时刻刻跟她有着关联一般。
两人亦步亦趋的跟上前去,穿过重重花廊,最后站定在太皇太后的跟前,“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坐在上头雍容华贵的老妇笑眯了眼,道,“舒儿——哀家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