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踏入此地,苏晓晓始终未发一语,尤其在南宫静吐露那些言语之后,苏晓晓目光笔直地穿透南宫静,眼中那份鄙夷浓重若山,仿佛在审视一场拙劣的戏谑。
仅二人世界,苏晓晓心底对南宫静的怨恨再也无法遮掩,借由苏晓晓的眸光、鼻息、唇角、青丝、长睫乃至每一寸肌肤的细微孔窍,无遮无拦地向南宫静昭示。
“可曾自觉滑稽,南宫静?”苏晓晓冷冷凝视南宫静,语带刺骨讽刺。
“滑稽?”南宫静恍若听闻笑谈,“你竟言我滑稽?”
仇雠相逢,无需顾及仪态,尤其独处之时。
“苏晓晓,你须认清,今日与铭结缡之人是我南宫静,非你。”南宫静宛如胜者,身披雪白嫁衣立于苏晓晓面前,尽显她的胜利与尊荣,“从今往后,我才是铭的妻,与他共度此生之人,你至多不过旁观者,哦不,或是第四者、第五者,乃至第十者!不出二载,铭对你腻烦之时,便会决绝离弃,永伴他侧的,只能是我。”
南宫静高昂下巴,满是骄傲。
苏晓晓轻嗤,眸中尽是讥讽之色。
若苏晓晓激烈反驳,南宫静或许会窃喜,然而苏晓晓的不屑态度让南宫静面色一变,问:“苏晓晓,你召我至此,所为何来?”
苏晓晓缓步至南宫静面前,手指轻轻拂过她嵌着钻饰的嫁衣。
“所为何事?你这般聪颖,岂会不知?”苏晓晓几近环视南宫静一周,南宫静确是美貌,然而再美之姿,亦不及其蛇蝎心肠,犹似裹着华美外皮的毒苹果,内里早已腐败不堪。
“这嫁衣真是绝美。”苏晓晓叹道。
“自然。”南宫静不吝在苏晓晓前展现得意,望向苏晓晓的眼中带着探询与不明所以。首先,苏晓晓今日之出席已令她惊异,她明明知她是害死她孩儿的真凶,现下却对她温颜悦色,何故?
然对苏晓晓,南宫静毫无畏惧。
她挺立于苏晓晓面前,任由审视,任由那嘲弄乃至仇恨的目光灼烧,苏晓晓眼中那份恨意让她心中欢愉。她要苏晓晓苦楚,要苏晓晓悔恨,要苏晓晓痛不欲生。苏悦儿阴差阳错之下,让苏梓宸命丧黄泉,竟成全了她。此刻,见苏晓晓出席她与傅家铭的婚礼,南宫静首次觉察,虽苏悦儿头脑不佳,却办成了最为正确之事。
然而,令南宫静心有不甘、愤愤不平的却是这样一件事: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傅家铭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但那个可恶至极的苏晓晓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妒忌之意!
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曾经那数不清的漫漫长夜啊,嫉妒就如同一只凶猛的恶兽,无情地啃噬着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甚至每一秒钟都不放过!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她对苏晓晓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立刻把这个女人抽筋扒皮、碎尸万段,然后再狠狠地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只有这样做,才能稍稍平息一下她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愤恨之情。
“你召我来,只为赞我?”南宫静嘴角牵起笑意,“如此,我领受你的赞美。你不晓,我实则艳羡你身为宾客之悠闲,身为东道,我今日太过繁忙。我寻托词离去,铭此刻或已在寻找于我,若无他事,婚礼后再叙如何?彼时,信我定有诸多时光。”
初见苏晓晓,南宫静满是戒备与恨意,然在一番炫耀之后,她心中畅快。言罢,南宫静欲转身离开。
“南宫静,你心中其实恐惧吧。”在南宫静回身之际,苏晓晓淡淡而言。
南宫静猛地回首,“苏晓晓,你说什么?我何来恐惧?”
“你很害怕吧。”苏晓晓只直视南宫静,复述先前之言,语气更为坚决。
“怎可能?”南宫静面色一沉,“这是我的婚礼,我是主人,何来恐惧之说?苏晓晓,我看,真正恐惧的,恐怕是你吧。”
“恐惧何物?怕我捣乱?怕傅家铭因我而冷落你,忽视你。更惧的,莫非是……完美婚礼,遭人刻意破坏?”望着南宫静愈发难看的面色,苏晓晓唇角微扬。
“你敢!苏晓晓。”若非公共场合,南宫静恨不得扑上前撕碎苏晓晓的唇。
“何如?被我说中心事?”苏晓晓话语满是嘲讽,忽而笑道,“害怕了?”
“勿慌。你不是一向理直气壮?何惧之有?”
“我细思之下,你腹中胎儿,怕非傅家铭血脉吧?以此为由迫使傅家铭与你联姻,心怀忐忑自是常理。我颇感好奇,你历经诸多男子,当真知晓孩子之父为谁?”苏晓晓轻声问,“怕只怕,你自己也茫然无措吧?”
“孩子是否为铭之子,这很重要吗?”南宫静在苏晓晓前坦荡无遗,恨不得苏晓晓了解更多,如此,在她与铭的婚宴上,苏晓晓方能更加不甘,更加痛苦,“只要铭认定,这孩子属于他,足矣。”
“铭对我深信不疑,从未有过猜忌。”南宫静得意笑道。
“现时不疑,并不代表将来不疑。”苏晓晓未让南宫静得意太久,又言:“南宫静,作恶多端,怎不见你惧怕报应?”
“报应?”南宫静朗声大笑:“我行我认定之事,我有才智,有容貌,有财富,有权势,谁能予我报应,老天吗?抱歉,我是无神主义者。”
“我也直言不讳,苏晓晓,这仅是开端,远非终章。上次你侥幸逃脱,本该死去之人是你,却是你孩儿代你受过。你孩儿之死,咎不在人,只怪他有你这般的娘亲!连亲儿都庇护不得。”
南宫静一句接一句,料想苏晓晓会色变,却不料苏晓晓眉宇未动。
“言尽否?”苏晓晓直视她,“终肯承认,宸宸之死,出自你手?”
“正是。”在苏晓晓前,南宫静毫不掩饰其图谋,“是我煽动苏悦儿,是我为苏悦儿献计,是我使苏悦儿侵扰于你,连那帮凶,皆是我为苏悦儿寻来。但知又如何?警方会信你?铭会信你?你言出,世人会信你?上次警方是如何回应你的?苏晓晓,你实在可悲,儿之尸骨无寻,凶手未得,就连替罪羊,至今安然无恙。精神分裂?哈哈,苏悦儿有此症,我早已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