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线)
经过了白天淋雨,过了时节病气,又受了抢沈嘉的骨灰罐的惊吓。
知知果然感冒了。
睡到半夜,额头滚烫,却又周身冰凉。
“知知,知知醒醒。”
知知高烧不退,烧的神情恍惚。
伸出两只手抓空气,抓到了薄司泽的衣服,刚靠近他的体温。
骇吓躲开。
“你别这样,我做不了这个事,我不会。”
“对不起!我不要这样,天都亮了,你放我走吧。”
她一会儿又哭,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薄司泽没有反应过来,瞧着这模样,还以为是温声声欺负了她,害她做噩梦。
知知的确是在做噩梦。
梦里,她去到了千里之外。
那个一袭黑衣的男人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拎起来。
在她快窒息之际,贴着她的脸凶巴巴的叫还他一千五百万。
不然就把她切了扔去喂豹子。
“啊!哥哥,救我!”
“知知!我在这里,没事,你是烧糊涂了,在做噩梦。”
薄司泽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叫她。
知知难受的睁开眼,大汗淋漓,全是冷汗,神情有点恍惚。
差点没把眼前的人认出来。
“谁欺负你了?你说。”薄司泽摸着她的额头,烫的烫手。
知知气喘吁吁:“我做了一个梦。有个坏人拿冷水喷我。我好冷。”
她觉得刚才好像根本不是梦,是梦的话,她现在怎么会浑身湿透。
兰姨听到了喊叫声,披着衣服进来。
一看三哥怀里的人都烧糊涂了,小脸红扑扑的。
“怎么烧这么严重,不行,这得上医院。”
兰姨刚转身去准备上医院的东西。
薄司泽叫住她:“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兰姨明显愣了愣,知道他是舍不得知知受舟车劳顿的罪。
但还是有点意外。
医生接到电话很快就来了,兰姨去开门,久违蒙面的两人对上一眼,视线里彼此都有说不完的千言万语。
兰姨抬手擦去眼角隐隐泪花,笑了笑,让开一条道。
“快进来。”
医生提着药箱,躬了躬身,走了进来。
医生姓凌,叫凌浩,已经五十有余。父亲那一代就给薄家做家庭医生。
用老爷子薄风的话来说,凌浩比他亲儿子还亲。
“因为这些亲儿子只知道算计我的钱,只有你和你爹,是为了救我的命。”
这话让凌医生十分惭愧,只低着头谦虚,分内之事。
但有了薄家老爷子这一句,凌医生一家在薄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而凌浩及其医生父亲,为薄家的确做了不少事。
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
兰姨给凌浩指了指里头屋里,凌浩人还没踏进卧室里面,心如擂鼓,说来也好笑,他都几十岁的人了,什么事没见过。
此时,却本能的害怕,连膝盖都有些颤抖。
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许久不曾见的小霸王。
自从他十六岁离家出走,这都多少年了。
说没变化,变化还真是大。
凌浩见过薄司泽的很多样子,他的暴戾冷血,他的浪荡痞坏,他的桀骜清高。
却从没见过他这么一副人模狗样的模样。
头发打理的齐整,衣服也穿的规规矩矩,一副读书人的英气优雅。
这节骨眼上,凌浩也不禁走神。
这些年,这天生坏种的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气质和气息蜕变的如此之大。
那些年,薄司泽父母健在时,简直就是一个烂人。
他那身坏毛病是他爹薄辉一手惯出来的。
当然,他爹也不是个好东西。
薄辉聪明绝顶做事却手段毒辣,不留后路,教出来的儿子跟他如出一辙,好大喜功,爱出风头。
他们家有钱,薄司泽在爷爷和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招兵买马,拉帮结派。
那时候总有见不过眼红的人要跟薄司泽作对,薄司泽二话不说就带人打对方。
他爹亲口说的,只要不打死,打残打伤总有人给他善后。
因而三少爷对谁下手都没个轻重,简直就是没人性。
当然,给他善后的人就是他爹薄辉。
给钱要是都压不下来,总有别的威胁手段,譬如把同学父母公司弄破产,把同学弄退学,有的是办法。
薄辉是想以这种方式培养出一个同样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继承者。
但他没料到的是自己在家族斗争中失利。
尽管技高一筹,把亲大哥送进监狱,以为能得到父亲薄风的独宠,拿到寰宇集团的控制权。
没想到做尽一切坏事最终得到的却是寰宇集团创始人的暴怒。
薄风的确是信奉那套只有残酷的竞争才能锻炼出能堪重用的继承人的理论。
但儿子们真正自相残杀起来,薄风又输不起。
又觉得二儿子下手之狠,丝毫不念手足之情。
于是把一个正常人活生生的扭送至了精神病院。
父亲翻脸不认人,成为压垮薄辉精神的一根稻草。而在精神病院里待久了,久而久之,假病人也变成了真病人。
后来,这小霸王当初爹妈死后,又不服老爷子管。
本来老爷子就对他不待见。
竟然找了一个律师团把薄辉所有的私人遗产给充了寰宇集团的公。
薄三少爷原本靠着吃父母遗产的老本儿,也可以享福过完一辈子。
可老爷子下手之狠辣,薄辉上亿的身价,到薄司泽手里只剩下十块钱。
他还把这个十六岁的孙子从父母的房子里赶了出去。
让他连块可以遮雨的地方都没有。
从小镶金砌玉养尊处优的薄司泽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薄风未必是想对亲孙子赶尽杀绝。
薄风是宁我负为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
薄三少爷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先打一架,你先搞不死我,就等着我搞死你。
这三孙子太傲,谁的话都不听,连薄老爷子也不放在眼里。
犯了薄风的大忌。
薄风原想着釜底抽薪,让他无人无钱可依,在街上去当一段日子臭要饭的,被磨挫了锐气。
就会乖乖的滚回来,当他听话的狗孙子。
结果这厮,一跑出去干脆就不回来了。
一点风声都没有,人死了还有个尸体呢?他连尸体都瞧不着。
后来,凌浩在薄家替老爷子做日常身体检查时,曾擦过一些耳旁风。
原来人是没死的,不仅没事,好像在中东那边还闹出挺大的动静。
薄风说:“那混小子还有两把刷子,杀人打架都能打出些名堂来!”
“就让咱家这个祸害去别人家,闹他个鸡飞狗跳!”
话里话外不见有半分后悔,半分羞愧。
反而有点引以为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