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念菊和惜竹都是一惊。
周曼神色淡淡,只笑吟吟的看着觅兰。
惜竹不解:“你从何处判断的?”
念菊也一脸求知若渴的看着觅兰。
觅兰看傻子似的看着俩人:“竹子你就是个武夫,菊菊就只知道捯饬内院,小姐现在又是要人又是存钱的,这不就是在给咱们铺后路吗?生在乱世,你们有点警惕心好不好?”
惜竹和念菊被数落一通,也不敢发作,只悻悻的看着周曼。
周曼笑着点了点觅兰:“不许欺负姐姐们,姐姐们不是笨,只是没你聪明,你要体谅她们。”
惜竹和念菊:……
突然,门帘掀开,望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了进来,清淡的目光从觅兰脸上扫过,后者立刻挺直了腰背。
“小姐,喝药吧,温的。”
周曼轻咳一声,笑呵呵的接过来,呲牙咧嘴的一饮而尽。
望梅熟练的把一颗饴糖放到周曼嘴边,这才让苦的飙泪的人好受一点。
“你有事就快些汇报,少说废话,小姐要休息。”
“好的好的,我马上说完。”觅兰陪着笑,又接过望梅手中的药碗,“梅姐姐,待会我洗,你去忙吧。”
望梅瞥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惜竹:“待会过来我帮你看看身上的伤。”
“竹子受伤了?”念菊忙起身拉着惜竹上下探看。
“没事,小伤。”惜竹不以为意。
“是在凌王府的那次?”周曼也上前问道。
“是,箭头擦伤,无碍的。”
望梅也不多说什么,冲周曼行了礼退了出去。
周曼看向觅兰:“好了,快说吧,你梅姐姐让我休息呢。”
“小姐,您是想狡兔三窟?我说的可对?”没有望梅的空气都是自由的,觅兰说话都轻快了些。
“不,三窟还不行,我们要广撒网。”周曼神色严肃起来,拿起手边的卷轴打开,赫然是一张简易图经。
周曼指着金陵城:“大周虎视眈眈,如今只剩下南汉、南唐和南越三国苟延残喘,我们要做好国破的准备,到那时候,我们要如何自处?”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念菊默默道。
周曼摇头:“我们这个时代没有太平犬,大家都是乱世人,只是好歹还有一方安宁之所可供栖息,万一南唐不在了,我们才彻底成了乱世中的丧家犬。”
“我现在做的种种都只是希望保南唐不灭,但...我总是心中不安,历史大潮岂是一人之力可以扭转的?大周朝廷兵强马壮,南唐能撑几时?我们要做好最坏打算。”
惜竹终于明白了:“小姐,你想在南唐之外的地方买些宅子?”
“买宅子很容易,我要的是能长久生存的办法。”
周曼看向觅兰:“我会把五百私兵分派到不同地方,带上金银财物,他们要替我们把路铺平,万一真有迫不得已远走的一天,我们不至于无家可归。”
这一世,她不想再做亡国奴受尽屈辱而死,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护不住,她不再是南唐王后,她不要再和南唐共存亡,她只要自己爱的人好好活着!
觅兰在心中粗略盘算一阵:“南越奴婢去过,远离中原腹地,老百姓日子过得没有那么苦,而且物产富饶,好山好水,适合定居,虽说匪患盗贼也不少,但咱们有兵在手,倒也不用怕,求个小富即安的日子当是可以的。”
“南汉情况就要差多了,朝廷任用阉人治国,国内一片乌烟瘴气,历任君主一个比一个残暴,只是得益于地理位置优越,物产丰富,再加上战乱少,这才存续至今。”
念菊也道:“南汉是公主的故乡,可公主却对那里厌恶的很,可见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周曼点头:“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广撒网,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周曼在图经上点了几处:“暂时定在这几处,至于做什么营生,觅兰你弄出个章程来。”
“小姐放心交给奴婢,奴婢别的本事没有,就爱挣钱!”
“好,过段时日你就出发,惜竹,你从私兵队伍中挑几个好手严加训练,让他们护好觅兰的安全,不能有一点闪失。”
“奴婢有数。”
周曼又开口道:“这些人除了要做大产业外,我还需要他们定期传递消息,另外,我想组建一支镖队,借用镖师的身份掩护四处搜罗消息,你们觉得如何?”
觅兰点头应和:“奴婢觉得甚好,这样的话,我们既有固定的联络点,又有移动的人员,这消息网就自然转动起来了,乱世中,消息灵通至关重要,咱们要夺得先机!”
这正是周曼想的,她和觅兰对视一眼:“那就这么办,我们要在乞巧宴到来前做好这一切。”
“这又是为何?”念菊眨了下眼问。
觅兰幽幽道:“因为乞巧宴小姐有大事要谋。”
周曼笑看着念菊:“是,是需要你出手的大事。”
念菊迷糊了一晚上的脑子总算清醒了:“奴婢晓得了,您是要敲打后院那两位吧?”
周曼没说话,她的思绪突然跑出去很远,脸上逐渐涌上狠意。
“我问你们,如果有人杀你亲子夺你夫婿害你全家辱你清白,你们要如何?”
念菊眉头紧皱,声音虽柔却异常坚定:“杀。”
惜竹也一脸肃杀:“以牙还牙。”
觅兰看着自家小姐悲伤的神色,好似被感染似的眼眶微红:“直接杀太便宜她了,要一点点毁了她,夺走她的清白,毁了她的自尊,杀了她的亲人,然后再给她希望,最后打碎这份希望,让她在彻底的绝望中死去。”
周曼嘴角的笑意荡漾开,声音微不可察的颤抖:“是啊,要杀,要以牙还牙,要千百倍的还回去,只有这样,方能平生人恨,镇亡者魂。”
望梅第二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主仆四人满脸悲怆的站着,好像不是站在女儿闺房,而是身处敌军阵中。
“行了,有再多抱负也需一个好身体支撑,别没到山顶就累死了。”说罢,端上三碗鸡汤,“温补的,都喝一点,惜竹身上有伤,不可。”
惜竹撇了撇嘴,跳上窗台跑房顶凉快去了。
“梅姐姐真好,小兰真幸福。”觅兰蹭到望梅手边,杏眼乱眨。
周曼笑着看觅兰撒娇,想到四人很小的时候,觅兰最不服管,调皮得很,鬼点子又多,经常欺负惜竹和念菊,唯独对望梅退避三舍。
后来她问觅兰:“你梅姐姐最温和不过,你怎么这般怕她?”
觅兰苦着小脸道:“她只是看上去温和,整人的手段多着呢!一根药须子都能让我拉一夜肚子,疼的在地上打滚,谁敢惹她!而且她最难哄,还不好骗!”
“那惜竹呢?不怕她打你?”
“竹子只是看上去冷,其实就是个憨货,死心眼的很,她才不屑于打我呢!”
周曼:“那念...”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一旁剪着窗花的念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