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低头整理书稿,慢悠悠的开口:“虽然天气热,但湖水毕竟冰冷,明日差章大夫给二小姐好生看看,可不要伤风感冒了,该吃的药也不能省,咱们府中也不差那点药材钱。望梅,章大夫还是你亲自去请。”
望梅看了眼周曼,躬身应道:“是,小姐。”
念菊把一个藕荷色荷包递给拂夏:“这是我亲自绣的荷包,你若不嫌弃,夏日挂在帐子上可防蚊虫。”
拂夏忙起身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笑道:“念菊姐姐的手艺府中谁也比不上,今日看来,竟和仇姨娘的针法有些相似...”
拂夏猝然抬头,看到念菊笑的真挚的脸,忙低下头去:“姐姐的心意拂夏收下了,奴婢正需要这么个好东西呢。”
“那就好,要是坏了就来找我,我重新给你绣。”
俩人相视一笑,拂夏便起身告辞。
回到仇姨娘住处时,就听到屋里传来争吵声。
“媚儿,这也太冒险了,万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女儿早就没有脸了,也不在乎再丢一次,只要能嫁给郑王,女儿就没有输!没有输!”
拂夏紧了紧手中的荷包,轻声叩门:“姨娘,二小姐,是我。”
“进来。”
推门进去,就看到周媚靠在床头,头发披散在肩头,一张脸苍白瘦削,眼神却像淬着毒,看得人心惊肉跳,哪还有平日端庄俏皮的女儿样子?
“去哪了?”
拂夏低头道:“回二小姐,奴婢担心您沾了凉水身体不适,就私自去请了章大夫,想请他给您瞧瞧。”
仇姨娘点头道:“还是拂夏想的周到,你这几个丫鬟,也就这一个得用的,那章大夫人呢?”
“回姨娘的话,章大夫今日去乡下村子出诊了,明日才能过府。”
“明日就明日吧,到时候你亲自去接,媚儿最近消瘦的厉害,可要好好调调,今日郑王殿下来,你就不该让他看到你这副样子,这男子哪一个不是看重女子的颜色,万一他...”
周媚坐直身子,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郑王才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女儿天姿国色,不过是病了一场,很快就能养回来,姨娘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仇姨娘只能讪讪不语。
周媚胸口剧烈起伏,突然看向拂夏:“对春阁有什么动静?”
拂夏温声道:“昨日听说二姑娘落水,大小姐曾来过,只是半道儿遇到郑王殿下,大小姐和郑王吵了一架后就气的回了对春阁,这两日都没出来了,据说是郑王殿下在大小姐面前维护于您,还说要娶您做王妃,把大小姐气得不轻。”
这一段话说完,周媚就拍床大笑起来,整个人都癫狂起来。
仇姨娘忙上前轻抚周媚胸口:“媚儿,你快别这么笑,怪吓人的。”
周媚抓紧仇姨娘的手,厉声道:“姨娘,我敢肯定,宫中的事绝没那么简单,一定是周曼从中做了手脚!女儿恨她!我要她也尝尝我受的侮辱,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被万人骑千人压,我要她死!只是她那副丑样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男人看得上她,哈哈哈...”
仇姨娘把被抓疼的手抽出来,嗫喏道:“怎么可能是曼儿做的呢,她哪有那本事,再说,这种事...她如何做啊。”
“姨娘,你是不是傻,当时的样子你没看到吗,郑王都疯了!今日他也说当时他太过冲动,连...连后面的事都不记得了,郑王怎会是如此重欲之人?”
周媚回想当日的种种,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姨娘,我们本来的打算是哄殿下喝下掺了东西的酒,假装我与他发生了那等事,可当时郑王殿下根本没来得及喝就...就拉着我折腾,就和那...那禽兽无异,根本就是神智尽失的样子!”
仇姨娘叹口气,却只是说:“媚儿,你见过的男子少,很多男子,他们到了床上就...就都是那副样子的,况且你和郑王干柴烈火,他又血气方刚,这也...也不是不可能...”
“姨娘!”周媚高声叫了一声,却突然晕了过去,直直栽倒在床上。
仇姨娘急道:“拂夏,快去把我私库里的老山参取出来给媚儿冲水喝,那个管用!”
“是。”拂夏忙领命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荷包被挂在周曼的床头,晃晃悠悠的散发着暗香。
章大夫是第二日傍晚来的。
“章大夫,媚儿怎么样了?昨日还晕过一次呢。”
“二小姐忧思惊惧过度,再加上饮食失调,脾胃虚热,请问夫人,二小姐最近是否睡不着还易醒来,醒来后便再难入睡,心情燥郁,身体疲乏?”
周媚隔着帐帘道:“正是,不知...可有办法?”
章大夫轻叹口气:“二小姐平素身体底子不错,只是这次亏损的厉害了些,需得慢慢调理,老夫开几张方子,让拂夏姑娘去抓药吧。”
仇姨娘忙作揖行礼:“章大夫,媚儿才十五,您可一定要尽心尽力啊。”
章大夫把人扶起:“夫人放心,只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二姑娘需得有些耐心。”
章大夫是将军府最信任的大夫,医术比宫里大夫院的那些人也不差,不然老爷也不能一直请他照顾府中人身体。听他这个意思,媚儿应当无大碍,仇姨娘这才把心放下来。
“小女记住了,麻烦章大夫。”
“二小姐,恕老夫直言,您这病根源还是在心上,还请姑娘放宽心,不然吃再多药也无用。”
“...是,多谢大夫。”
对春阁。
周曼喝完今天的药汤,苦着舌头问道:“章大夫走了?”
望梅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医书在看,闻言回道:“是,刚从二小姐处离开。”
“可交代清楚了?”
“您放心吧,他知道该怎么做。”
周媚看着望梅笑:“我听父亲说章大夫自小便是个医痴,他如此帮我们,还是因为你,我看他都恨不得拜你做师了。”
望梅放下手中的书,摇了摇头:“小姐错了,他看重我的医术不假,痴迷医术也是真,但要说他为何帮我们,奴婢觉得还是因为他足够清醒,他知道自己的主子姓周而不姓仇。”
周曼赞同的点点头:“有理,倒是我糊涂了。”
望梅笑道:“小姐何时糊涂过?不过是您最近用脑太多,就说宫中那一件事吧,您前前后后不知耗费了多少脑力。奴婢斗胆僭越,奴婢就是觉得不管您有多少要做的事,还是徐徐图之,身体最要紧。”
“好,听你的。”
“您就会哄我,奴婢还是再精进一下医术吧,防着您哪天心血来潮又要服毒。”
周曼和念菊对看一眼,都不敢接话。
突然,惜竹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小姐,宫里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