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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子得令后,赶紧去换衣裳。

传旨此等大事,就算是再着急。

也得体体面面,顾及皇家颜面。

洗澡是来不及了,毕竟看皇上的样子,挺着急的!

他换好衣裳后,一路疾驰,并没在路上碰上禁军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前脚刚一出御书房,萧索中就坐不住了!

不是他不信于子。

而是这么多年了,他不想再让自己的侥幸再一次伤害到这个才刚知道的“女儿”。

当年,他原本只是想先顺了范氏的意,再慢慢瓦解范氏。

可不曾想,他的退让与隐忍,却让沈云对他心灰意冷,作出死局。

他知道,冷宫大火里的尸体不是她。

那是他为了掩人耳目做的一场局。

他知道,她走了。

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她曾经说过,她的国家,是如何如何的先进,又是如何如何的美,若是有机会,便带他一起去。

可她走了。

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因为她还说过,若是你敢负我,我便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他付了她!

可他的女儿来了!

来质问他!

即便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可他也要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不能让曾经的一念之差,再次断绝了女儿对他的信任!

他知道和之只说了一半真话,但就算是一半,他也确认了一件事。

她,沈清浅,就是他的女儿!

是他与沈云的女儿!

他要护住她!

不惜一切代价!

-

萧和之看着他父皇焦急的模样,便确认了一件事。

他们赌对了。

萧索中一言不发地出了宫,身后跟了牵着两匹马的禁军统领,也是他的暗影卫统帅容其。

“皇上恕罪,是臣失职。”

容其紧随其后,面容肃穆,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了萧索中。

萧索中蹙眉不展,一步跨上马背,与方才御书房内的浑老柔弱完全不搭边。

两人一前一后,驶离宫门,直奔第五少卿府。

-

现今。

于子传完了旨,看着沈清浅目中的冷然,萧索中阂眸唏嘘,“我知道,她恨我,她该恨我的……”

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容不得半点瑕疵。

可他,不仅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还为了他所谓的大局,将她打入冷宫……

她该恨他。

须臾,只听沈清浅轻声说道,“请皇上移驾正堂。”

“……”

他心中一揪。

果然,迟来的深情轻如草芥。

她,并不愿意认他这个父皇。

萧索中按了按微疼的胸口,屏息抬步朝正堂走去。

昨日的红绸喜字还在,正堂内依旧喜气洋洋。

“听闻朝中大臣说,你们要成婚了?”萧索中问。

第五寻敛了眸,拱手回话,“谢皇上关心。臣与夫人昨日已经成婚。”

萧索中愣了一下,竟是这般匆忙?连个表现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苦闷地笑出了声,坐上正堂的上座后,才道,“不用站着了,都坐下吧。”

“朕听和之说了,当年的命案你已查出些眉目?”

这话是问向第五寻的。

第五寻垂目后坦然相受,“听闻皇上曾令家父密查当年北戎之战大败的真相?”

萧索中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很快,但却被第五寻捕捉到。

他敛眸点头,轻叹了一声,“正是。你父亲是朕为数不多的信任之人,北戎那一役,你当比朕更清楚,你父因何而败?”

“有人动了粮草,我父亲并非贪墨粮草、亦或贪功冒进。”

“是。”

萧索中眸中闪烁,似乎回到了那一夜。

-

五年前。

殿试日。

萧索中钦点了状元、榜眼、探花。

南希国,举国同庆。

戌时,天色骤变,狂风乱作。

是个无月夜。

不久,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昌宁侯冒雨进宫来觐见皇上。

公公于子叫醒了刚在御书房歇下的萧索中,面见了一身黑斗笠、被雨水浇透了的第五铭怀。

“可是那事儿有眉目了?”

萧索中眼含兴奋,若是依照他和铭怀的推测,此事一成那便是拿捏了范氏的铁证,届时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铭怀的眸子在烛光中闪烁,“臣查出一人,是范氏的旁支,曾在去岁北伐时出现在北戎北城。”

萧索中以拳击案,“他范竟大胆!竟敢与北戎勾结!”

“皇上息怒,”第五铭怀墨眉紧蹙,“此人既已浮出水面,臣定将他与他背后的范竟一并揪出来!”

“可是有了铁证?”

“……”第五铭怀摇头,但还是轻声道,“不过,臣有一计。”

……

一阵唏嘘碎语后,御书房内响起一声冷斥,“不可,此事朕不同意!”

“皇上,”第五铭怀抱拳下跪,“臣不怕死!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们没有铁证,只能引身入局!”

“不,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砰——”

第五铭怀叩头砰地,紧接着又是一声!

“砰——”

萧索中一愣,“你这是作甚?”

“皇上,那是整整十万人呐!那是,臣,是臣亲手带出来的兵!臣忘不了他们是怎么死的?!如果粮草没有被偷,那一战就输不了啊!!”

他的脸上有泪划过,“副将刘全乃范竟门生,与范竟表弟董纪合谋,贪墨粮草,杀害同僚丁卓,通敌叛国,让我十万将士被北寇活活围困致死!这一大仇!我第五铭怀至死不敢忘!请皇上成全!”

许久后,萧索中长叹了一口气,“罢了,便依你。”

“谢皇上成全。”

第五铭怀走后,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萧索中叫来了暗影卫统帅容其,“派十人去昌宁侯府守着,若有异动,务必护好昌宁侯与夫人。”

“是。”

不过三刻,容其匆匆来报,“皇上,不好了!昌宁侯府满门被杀了!”

……

是他无能,这颗入了局的棋子被吃了。

是他钓鱼,没有成功,反倒丢掉了鱼饵。

-

萧索中扶着额头,眸中的痛意被眼皮子遮住。

许久后,他才道,“朕对不起昌宁侯。”

“若非朕,他不会死。”

第五寻一听,眸中杀意骤起,广袖下的手握成了拳。

屋内一片寂静,仿佛能听到第五寻心中恨意滋长的声音。

沈清浅慢慢拉住了那颤抖的手,对着高堂上闭上眼的人问,“所以,事实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