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荷绮的肚子里怀着孩子,又隐隐透露出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意思,长公主府内的风向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钱民世提出他要住除了主院最好的院子,那原本是蔡扶桑所在的地方。
蔡扶桑原本忿忿不平的不肯搬离,一直嚷嚷着“住得好好的怎么就非要搬走了,搬来搬去的也太麻烦了”。
江姝静领着给钱民世搬院子的丫鬟婆子们把准备遁走的蔡扶桑堵在院子门口,懒懒的拂袖:
“当初可是你说的,愿意居于驸马之下。”
“我当时明明是说,只肯居于驸马之下!”
“没差。”
江姝静一锤定音,安排人把他的东西都一件一件的搬离出来,又将钱民世的东西妥当安置进去,甚至在姜荷绮的安排下又着意从京城最好的铺子里添了许多名贵物件给钱民世作乔迁之喜的贺礼。
蔡扶桑没有办法,仗着姜荷绮撑腰,钱民世和江姝静这两人他谁也惹不起,只能去欺压比他弱小的新晋探花郎——吴溪霄。
吴溪霄文采斐然,殿试中更是出口成章,见识不凡,明眼人都知道他有状元之才,却因为是姜荷绮的男妾而被圣上当堂调侃了一句“容色更比才气耀眼”而定了本次科考的探花。
如今吴溪霄定了名次,入了翰林院庶常馆学习,每日里忙得晕头转向,倒是无意计较蔡扶桑的欺软怕硬。
简单的收拾了几样常用物件和贴身衣物,就将院子让了出来,住到原本钱民世的院子里去。
孟容茭倒是主动谦让,只是吴溪霄笑言自己喜好清净,便婉拒了他的好意。
自此风水轮流转,整个公主府伺候的下人们都敏锐的嗅到了风声,再无一人敢轻慢无视这位瘸腿驸马。
什么好的,名贵的,钱民世想要的东西都流水一般的往他的院子里送。
姜荷绮以养胎之名住在主院里深居简出,钱民世简直成了公主府说一不二的主子。
甚至他时不时的突发奇想,传唤红豆和孟容茭二人去他面前弹琴唱曲也无人敢违逆,府上的下人甚至会主动帮他遮掩一二。
唯他马首是瞻的风气蔓延了整个公主府,这让从未在此受到过尊重服从的钱民世不由得飘飘然了起来。
“去把厨房负责采买的婆子给本驸马叫过来!”
这一日,钱民世一瞧见早膳端上来的旱稻梗米粥便勃然大怒,摔了手里的玉石筷子,怒声叱问道。
那婆子连滚带爬的赶了过来,一瞧见钱民世黑如锅底的脸色便心知不好,还未开口先跪了下去。
“你前些日子巴巴的在本驸马面前献殷勤,说是这个月会有几批太湖银鱼到达京城,本驸马为了奖赏你做事用心还特地提了你的月银,怎么如今到了月底了早膳却不见鱼羹,还是这等货色?”
那婆子心里叫苦不迭,原不过就是看钱民世得脸讨好他的事,这都过了大半个月了,他怎么还记在心里发作起来了......
“这......这太湖银鱼极受贵人们喜爱,虽然价格昂贵却也是有价无市,我们等了又等可还是没能买到......”
婆子跪在下方,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钱民世不耐烦地皱眉:
“怎么?公主府的名号也不好用?连条鱼都买不到?”
闻言,那婆子面上神色慌乱了一瞬,眼睛乱飘,看起来十分心虚。
钱民世眼尖,抓起面前的碗就将粥尽数泼到了婆子的身上,冷声质问道:
“支支吾吾的搞鬼!本驸马看就是你们这些贱奴昧下了主家的东西,倒卖了钱财贴补自己了吧?前段日子本驸马与公主在外小住,府内没有个正经主子,你们这些刁奴恐怕都吃了不少好处!如今胃口养得大了,竟然敢把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都耍到本驸马这里了!”
说着,就站起身来朝着门外吩咐道:
“来人,把这个刁奴拖下去打板子,打到她吐出来之前的贪墨为止!再找人把她发卖出去!”
那婆子没想到钱民世三言两语就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口黑锅,这......这简直就是......
她原是宫里侍奉出身的嬷嬷,因着年岁大了才花了积蓄托了关系谋得这份在公主府厨房采买的当差,长公主是个万事不管的温和性子,倒没想到钱民世这个驸马爷竟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主家......
当下也顾不得照拂钱民世的面子,直接把这个月采买太湖银鱼的难处都嚷嚷了出来。
“原本报上长公主府的名号定了最后一批,谁料到跟着我去的小丫鬟里有人说漏了嘴是您想吃,原本不敢与我们相争的桐花酒楼当即就付了更高的银子,连一条半只都不肯留给我们!”
“甚至他们还放话说您不过是一个不得殿下欢心的空壳子,不配吃这样名贵的东西。”
那婆子是个能说会道的,一番话把钱民世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好——好得很!桐花酒楼——一个小小的酒楼竟也敢对本驸马不敬!”
桐花酒楼,旁边的生药铺里。
两双眼睛眼睁睁的瞧着秦祭酒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举袖遮面,鬼鬼祟祟的从桐花酒楼的侧门溜了进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还未见到秦祭酒出来的身影。
其中一对艳丽双眸的主人弯起一个温柔的笑意,冲着身侧人道:
“看来是成事了,夫人,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秦夫人点了点头,一招手从药铺里唤出十多个身形魁梧的丫鬟婆子和护卫,直挺挺的冲着桐花酒楼而去。
这般架势模样,一看就不是正经来吃饭喝酒的,倒像是对家雇了来砸场子的,门口负责招呼的伙计连忙笑脸迎了上来:
“这位夫人......”
伙计都没能上前,就被一个护卫拎着后衣领子放到了一边,还低声嘱咐道:
“躲远些!”
而另一边,一马当先的秦夫人已经是柳眉倒竖,一张口便冲着酒楼里大声嚷嚷开:
“秦怀远,你给我滚出来!你如今又是被哪个小妖精迷了眼失了智,竟然拿我妆奁里的东西来讨好外面的女人!你还要脸不要了!”
众人一听这话倒是明白了,这位彪悍之名远扬的秦夫人是又来抓自家夫君的奸了!
原本准备起身不想惹麻烦的众人也都安安稳稳的坐了回去,心道这一场热闹竟叫我赶上了!
秦夫人叉着腰站在大堂门口,犀利的目光在堂内扫过,寻找着秦怀远的身影。
倒是座内有爱看热闹的人,高声提醒道:
“秦夫人,所谓抓贼现赃,捉奸成双!你既是来寻祭酒大人的娇妾,何不上二楼的雅间里找找去?”
一言既出,满座哄堂大笑。
与那人同桌而坐的几人纷纷举袖掩面,表示不认识此人,可眼角唇边都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秦夫人却是受到了启发,带着人就闯上了二楼,一间一间的雅间寻过去,竟真的找到了秦怀远与人交缠在床榻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