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江姝静的一双眸子紧缩,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你确定吗?”
听出江姝静言语间的严肃和郑重,黎欢沉默下来,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后,点头道:
“我确定,那个姑娘虽然面容只是清秀,但胜在她的脖颈处有半片嫣红的桃花胎记,衬得她肤如凝雪,更增三分颜色。只是可惜......还是我领着人去给她收拾的......”
“面容......清秀?”
沉默了一瞬,江姝静出口的话有几分怪异:
“那姑姑可知道,这院子里有没有一个十二三岁,面庞上遍布疤痕的小姑娘?”
饶是黎欢再不知内情也觉察出了江姝静此刻的不对劲,况且她问那个小姑娘也不是寻常人物。
于是,黎欢并没有立刻回答江姝静的问题,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姑娘是如何知道她的?”
倒也不妨与她开门见山,江姝静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如实道:
“就是她诓骗我们来的此处,她同我说她是前来京城投奔她姨母的孤女,被陷害卖进了这个淫窝,说是让我们来这里救她剩余的其他姐妹。”
听见江姝静说她本就是来救人的,黎欢的眼睛在黑暗中倏然一亮,可想到她如今的处境竟然是被骗进来的,又忍不住染上了忧虑。
“哎......怪不得在这一批的姑娘里面没有见到她,原是骗人骗到了外面去了!”
黎欢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冷意,显然是对她多有不满:
“她其实是他们安排在这里的内应,专门混在每个月进来的新人里面,和她们同吃同住,仗着她面容有缺又生得身形瘦弱,很容易就能博取她们的同情和信任。
以此来获得这些姑娘们的真实信息,以及了解她们是否有逃跑的心思和计划。若是有,她就会暗地里把这些姑娘们的计划透露给院子里守卫的人,里应外合抓人现行,再进行羞辱和惩罚,以此来达到打压磋磨姑娘们的目的,让她们失去逃生的勇气和希望,彻底留在这个淫窝里。”
“她该死!”
江姝静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瘦弱可怜,与幼年时的橘红有几分相像的小姑娘竟然是这样一副肮脏心肠!
在感到愤怒的同时,江姝静的心也不由得凉了半截。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那夜,她和蒋如雪被人瓮中捉鳖根本就不是误打误撞陷入了旁人的陷阱,那个陷阱分明就是为她而设计的!不,就是为长公主府设计的!
细细回想那夜所发生的一切,横肉男口中所说的画像和那个小丫头口口声声称要面见长公主殿下对上了号!
恐怕,他们真正想要抓的人是姜荷绮!
是谁?是谁做了这样的局?是皇后吗?
一想到自己和蒋如雪深陷囹圄,而那个居心叵测的小丫头正住在长公主府,随时都有可能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情,江姝静不由得又是担心又是焦急。
江姝静咬着唇思索着,目光犹豫的落在黑暗中黎欢的身形上。
如今的形势显然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黎欢的可靠性,以及犹豫是否要和对方合作了。
黎欢久居此地数年,是最熟悉这里的人。
若是黎欢可信,与她联手显然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也是她能想到的尽快脱身的唯一办法。
“你能向我描述此处的院墙坐落和院子里守卫的人手分布吗?”
江姝静深吸一口气,开始询问黎欢她能提供的信息和价值。
黎欢也听明白了江姝静的言外之意,唇边短暂的闪过一丝欣喜,而后收敛起来。
伸手从心口掏出一块薄薄的,沾染着凌霄花香气的布帛,平摊在屋门口:
“姑娘说的是,这个吗?”
江姝静伸手轻轻的将屋门口推开一条极细极细的缝隙,借着外面的月光扫了一眼地上的布帛。
只见雪白的布料上,用黑色的墨汁细细勾勒着整座静安庵的形状。
墨汁新旧交替,甚至多处都有明显的涂改痕迹。
看来,黎欢也是准备多时,磕磕绊绊中做了许多努力了。
“是的。”
江姝静点了点头,点在布帛一角的手指微微颤抖。
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
“半个月后,就是我被允许入京城探望女儿的日子。”
月光下,黎欢的眉眼越发的美艳妩媚,看着江姝静的眸子里有野性的疯狂和执着在生根发芽:
“你只要告诉我,这张图要送到什么地方去,要传达什么话,我拼尽全力也会办成此事!”
时隔多年,她再一次抓住了反转命运的契机。
而这份契机事关她和女儿两个人的命运,她内心的情绪复杂又激动。
江姝静盯着她的那双眼睛,在黎欢的第二次催促下突然出手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最后一个问题,当初改变你平和一生的男人,是谁?”
黎欢的眸子里闪过刻骨的恨意,有一瞬间的犹豫,旋即很快就轻声开口道:
“程山。”
“好,我相信你。”
江姝静缓缓松开了手,薄唇轻启,对着黎欢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来。
有了黎欢这个意外之喜,原本千难万难的逃脱计划似乎在理论上变得简单起来了。
江姝静和蒋如雪说明情况之后,便一直保持着乖顺服从的态度和其他七位姑娘一起接受黎欢的调教。
事关重大,即便是等了许多年才等来的机会,黎欢也还是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静静等待着那个重要日子的到来。
就这样,三人看似平静实则煎熬的熬了十几日,终于临近了黎欢去京城的日子。
黎欢调教她们的安排在两日前就已经结束了,江姝静和蒋如雪又被关在了屋子里,除了每日会有人出现给她们送饭灌药之外再没有旁的动静了。
对此,蒋如雪有些惴惴不安。
她一直惦记着黎欢所说的初夜会有贵人前来挑选的事情,心中一时担心京城那边的消息传递的是否顺利,一时又担心自己和江姝静在这里的境地。
江姝静倒是淡定得多了。
那日蒋如雪混混沌沌的没有听到,可她却是知道这里能做主的那位“爷”是吩咐了“另有安排,不准动她们”的话,因此她只安安稳稳的等着黎欢那边的消息。
只是,顾忌到那日蒋如雪在无意识地情况下被那个宵小占了便宜,江姝静倒是不好与她明说此事。
“别担心,咱们的内息已经恢复了一些,若真的有什么变故,大不了将人打晕了先躲起来再说!”
江姝静握着蒋如雪的手腕,低声安慰道:
“算算日子,黎欢应当已经把消息传到了......”
“砰!”
两人正说话,忽然屋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踹开,横肉男那张讨人厌的面孔逆着光突然出现在眼前。
江姝静迅速的站起身来,伸出胳膊将蒋如雪掩在了身后,充满警惕地盯着对方。
横肉男不怀好意地目光围绕着江姝静上下扫视了一遍,扯出一个猥琐的笑来,粗壮的指头直直的指着江姝静的眉心:
“你!出来!”
“干什么!”
蒋如雪一听这话就急了,不顾江姝静的阻拦从她的身后转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横肉男。
“干什么?”
横肉男倒是罕见地生出了一丝耐心和兴趣与她周旋说话,这是一种对濒死猎物的耐心,是对逗弄玩物的兴趣:
“难道欢娘没有教过你们吗?到了这种地方,还能干什么?自然有贵客看上她了,要享用享用她被调教后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