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宫里,秋梦瑶一身锦衣华服,头发散披,模样妖艳,只见他半躺半靠在床榻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羊皮毛毯。
床榻下的铁盆里燃着烧的咯吱作响的炭火。
床边坐的是胡嘉,胡嘉双手一边烤火一边缓缓开口,“胡临一死,如今最大的威胁就是胡柏。”
胡嘉话音刚落,屋外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对着胡嘉和秋梦瑶行了一礼,“启禀王上,太后,御史中丞颜笙求见!”
秋梦瑶闻言,立马从床榻上坐直身子,整理好了衣衫,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胡嘉倒是不在意,他应道:“宣!”
小太监退了下去后,不消片刻,颜笙身穿一袭深红色的官袍走了进来。
他对着胡嘉和秋梦瑶行礼,“臣参加王上,参见太后,太后万安,王上万岁万万岁!”
胡嘉抬手,“免礼!”
颜笙站起身,一脸平静的禀报道:“王上,柔城和福州都沦陷了,被辰王和邵怀澈分别夺取,占地为王。”
胡嘉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冷冷问道:“你们带去的兵呢?”
颜笙有些不甘的吐出四字,“全军覆没!”
话音刚落,颜笙就双膝跪地,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他行了一礼,“臣办事不力,请王上责罚!”
胡嘉知道,他登基为帝不过数月,在朝中还没有站稳脚跟,他不能随意乱杀朝中重臣,便只能忍着满腔怒火,心平气和道:“退下吧!”
胡嘉宽恕颜笙虽让颜笙松了一口气,但伴君如伴虎,他还是害怕胡嘉会找他秋后算账,所以心里还是会有些紧张。
颜笙缓了缓情绪,他淡定的行了一礼,“是!”
颜笙语毕,站起身转身离去。
颜笙走后,胡嘉才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四十万大军,整整四十万,说没就没了!这群废物!”
秋梦瑶冷笑嘲讽,“弱者易怒如虎,强者平静如水。王上,只不过是损失了四十万大军,你就暴跳如雷,勃然大怒。这日后,您还能成什么事?”
胡嘉闻言,怒气冲天,“秋梦瑶,别以为孤叫你一声母后,你就真把自己当太后了!你要触怒了孤,孤随时都能杀了你!”
秋梦瑶闻言,笑意加深,面色冷傲,“王上,朝中有一虎,古月有一狼,都在蛰伏着,您若杀了哀家,日后就更没有人会帮你了。”
胡嘉当然知道,秋梦瑶言下之意。
虎说的是冷云,冷云是先帝提拔的人,此人出征,从无败绩。他的野心不小,他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而狼便是胡柏,胡柏从不满足于当一个王爷,他的野心是想做古月的王。
如今胡临已死,他定会打着为胡临报仇的名号反了自己。
胡嘉沉住气,“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陛下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胡柏和邵怀澈,所以先稳住冷云吧!只要他能为你征战,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好了。”
胡嘉微微点头,“好,孤现在就下旨,让他带兵去柔城。”
“不妥!”秋梦瑶打断,她解释道:“你应该先让他去收回福州,因为福州是邵怀澈在占地为王,邵怀澈不姓胡,他是个外人,古月的天下怎能被一个外人占据了?再者,柔城和濉州相连,如今濉州是古月的地盘,胡柏得到柔城就相当于也一并统领了濉州。胡柏是古月的辰王,他就算再怎么和你斗,也会守好柔城,护好柔城百姓,所以,先让冷云去收复福州,顺便在圣旨里写一句,此战你会给他三十万兵,粮草管够。若此战胜了,直接封他为异姓王,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败,便已死谢罪。”
胡嘉疑惑,“此战若败,为何不是夷三族?”
“因为夷三族,冷云就不会接旨,而是抗命了。因为你别忘了,慕容还在,冷云可以拿自己的命赌,但慕容,冷云赌不起!”
正因胡嘉没在朝中稳站脚跟,所以他才需要依靠冷云为他征战,而封冷云为王,也只不过是在稳住他。
只要当冷云夺下了福州和柔城,功高震主,足以抹杀他。
胡嘉心下有了主意,“好,孤现在就去拟旨,只是孤手上只有四十万兵了,不能全给他。”
秋梦瑶纠正道:“错了王上,哀家让你给他三十万兵都算少了。冷云是个聪明人,他知你手上有多少兵,你给他的兵越多,他就越会认为朝廷缺少猛将,你离不开他,所以才会信任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与他。你将他捧的越高,他就越会得意忘形,届时他露出破绽,你以此破绽小题大做,然后再加一个功高震主的罪名,不信杀不死他。”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的道理胡嘉又怎会不懂?
但冷云是头猛虎,猛虎一旦发起疯来,又怎么会把他这个王上放在眼中呢?
与其说封冷云为王是在安抚冷云,倒不如说是他胡嘉在与虎谋皮,让冷云带兵去福州和柔城,也不过是各取利益。
此战冷云若赢,胡嘉就收回了福州和柔城,而冷云也得到了高官厚禄。
但是三十万兵,会不会太多了些?冷云是个有野心的人,若冷云有了三十万士兵后,不满足于做臣。若他拥兵自重,起兵造犯,胡嘉又该如何呢?
秋梦瑶见胡嘉那犹豫不决的模样,便嗤笑一声,“王上是一国君王,做事怎能如此瞻前顾后?顾小而忘大,後必有害;狐疑犹豫,後必有悔。王上,哀家言尽于此,王上自己斟酌吧?”
秋梦瑶语毕,她从床榻上起身,下榻穿好绣鞋,刚站起身,胡嘉问道:“秋梦瑶,孤要是给冷云三十万兵,他会反吗?”
秋梦瑶温柔一笑,“赌不一定能赢,但不赌就一定会输。王上,你若觉得地盘丢了事小,冷云造反事大,那就掀了赌桌,自己想办法吧。”
秋梦瑶语毕,不再多说,她自顾自转身离去。
霜雪兮漼溰,冰冻兮洛泽。
卧房里,床榻上,江秋羽身着亵衣亵裤,他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他半倚半靠在床榻上,身后靠着柔软的枕头。
床榻旁,谢姝身着一袭黄衣坐在软椅上,她手中握着暖炉。
床下铁盆里的炭被烧的咯吱作响,地上铺着毛毯,窗子也被关的密不透风,整个房间,暖和无比。
谢姝开口关心道:“你今日感觉好些了没?”
江秋羽笑的温柔,“好多了。”
虽然谢姝只把江秋羽当哥哥,但江秋羽在虞国日日和谢姝朝夕相处的那段时光里,江秋羽早已把谢姝当成了自己的妻。
江秋羽坚信,自己有朝一日,终会娶她。
吱呀——
门被推开又合拢的声音响起,只见楚熙缓缓向谢姝和江秋羽走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绿衣的婢子,婢子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满了绣工精美的衣裳和价值不菲的首饰。
谢姝见楚熙穿着一袭红衣,红衣似火,面容俊美无匹,他那如锦缎的黑发散漫下来,用一根玉簪整整齐齐束在身后,白皙如玉的肤色,红到似要滴血的唇瓣再配上一双勾人摄魄的眼。
楚熙这一身打扮倒不似往日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倒似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孽,一身红衣,芳华绝代,倒叫谢姝看的痴了几分,连礼都忘记行了。
江秋羽扯了扯谢姝的衣角,谢姝这才反应过来,他对着楚熙行礼,“民女……”参见御王,王驾千岁千千岁!
“谢姑娘,繁文缛节就免了!快平身吧!”
“谢王爷!”
谢姝直起身子,楚熙笑的温柔,“数月不见,谢姑娘倒是越来越美了。本王听说谢姑娘回京,怕怠慢了谢姑娘,便特意让婢子去京畿城中最昂贵的衣店和首饰店给谢姑娘挑了些衣服和首饰,谢姑娘要不要下去试试?”
楚熙一夸谢姝,脸皮太薄的谢姝就不由得面色羞红,但她一听衣服首饰,立马来了兴致。
谢姝笑的一脸灿烂,“谢姝谢谢王爷!王爷,你可真好!”
谢姝语毕,赶紧转身离去,楚熙身后的婢子也跟着谢姝一道退下。
待两人走后,江秋羽才一脸抱歉,“王爷,我伤上有伤,恕我不能行礼了!还有谢姝,她在玉松的宠溺下,放肆惯了,王爷可千万不要计较她的无礼之处。”
“无妨!谢姝那丫头,可可爱爱的,本王拿她当妹妹呢,又怎会怪她无礼?”
楚熙坐在床榻边的软椅上,关心道:“听回禀我的人说,你们在回京的途中遇伏,你受了重伤。不知现在伤可好些了?”
“谢王爷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楚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们在虞国数月,在何处安身啊?”
江秋羽据实相告,“王爷,我们入了虞国后,是虞国皇后虞酒卿派人给我们找了一处安身之所。虞酒卿说,她是受白姑娘所托,特意来照拂我们的。这数月我们的吃穿用度,都是虞皇后替我们出的。”
楚熙闻言,心里大喜,她的清兰真是他的贤内助,处处都在帮他善后。
得此良妻,夫复何求。
楚熙不解道:“虞酒卿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虞酒卿是死了,但自从凤泽帝继位后,广纳美人入宫,后在一众美人中找了一个长相与虞酒卿有七分相像的女子,凤泽帝给此女赐名虞酒卿,封她为后,虞酒卿从此冠绝六宫。”
楚熙一脸了然,“原来如此!”
楚熙站起身,“江秋羽,你是天生的将才,而现在本王手中有一万人的士兵,本王想将这一万兵全部交给你管。只不过,他们都是百姓流民组成,其中有男有女,虽受过一些训练,但也不是正规军。本王把他们交给你,你愿意带领他们吗?”
带兵打仗可是江秋羽一生的梦想,江秋羽早就想领兵出征,封狼居胥,立下不世战功。
他的梦想是超过哥哥江清尘的功绩,做一名战功赫赫的将军,从此光宗耀祖。
江秋羽闻言,激动的恨不能立马从床榻下来,楚熙拦着他,“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了。”
江秋羽心底欣喜若狂,他对楚熙感恩不尽,“我愿意,多谢王爷!”
楚熙提醒道:“以后,你便是我麾下的臣子,在我面前,就自称臣吧。”
江秋羽微微点头,“好,臣多谢王爷大恩。”江秋羽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王爷放心,这一万人,臣必定给您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来。”
楚熙笑道:“好,本王等着!”
楚熙伸手主动给江秋羽盖好被褥,“江秋羽,见你伤势无碍,本王也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吧,本王改日再来!”
楚熙语毕,直起身子,转身离去。
江秋羽看着楚熙的背影,他恭敬道:“臣恭送王爷。”
窗外的飞雪渐渐变小,贾府的后院冰天雪地。
一处常年没有人打扫的小院中,堆满了白雪。
贾澜穿着一袭精美绝伦的橘色华服,她身上披着一件橘色的大氅,虎皮所作,很是暖和。
贾澜带着两个粗使婆子踏着院中的碎琼乱玉走到了游廊里。
粗使婆子侯在长廊里,而贾澜刚走进一间老旧破损的房屋时,只见一个面容憔悴,头发半白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亵裤躺在床榻上。
此女就是贾澜的娘——元芳。
元芳家住北冥城,也是北冥城人。十岁就跟着父亲搬到了蜀都生活。
元芳本是一介良家女,靠卖豆花为生。
元芳从小的梦想就是想凭着自己卖豆花攒下的钱开一家酒楼,然后赚的盆满钵满,再去享受生活,可怎奈,元芳的爹是个赌鬼,他仅凭五两银子就将元芳卖给了贾家三郎贾磊做了妾氏。
自元芳进了贾家的大门后,从此开启了悲催残忍的一生。
元芳的身上盖着单薄的厚褥,身旁坐着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
这少年正是贾澜同父同母的弟弟——贾泰。
贾泰生的清瘦,眉眼如画,他总喜欢扎着一头高马尾,因家里贫穷,贾泰的衣衫也穿的单薄,寒冷的天,他连一件御寒的披风都没有。
贾澜看着很是心疼,贾澜走入屋中,“弟弟,娘,我回来了。”
贾泰一听到贾澜的声音,他满脸欢喜,“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入宫这么久,陛下没为难你吧?”
贾澜笑着解释道:“阿泰,我不是陛下的妃子,我如今是摄政王的妾。”
“什么?摄政王?”贾泰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和摄政王扯在一块?而且还做了他的妾?”
元芳闻言,心痛如绞,沙哑的声音,声泪俱下,“孩子啊,是娘不好,娘没用才保不住你。”
贾澜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她走到床榻旁,将大氅裹在元芳身上,她宽慰道:“娘,摄政王对我很好的,您别担心了。”
元芳伸手擦了擦泪水,“陛下是虎,摄政王是狼,他们又岂是好相与的?你一入宫,就等于是进了虎狼之窝。不管是与虎谋皮还是与狼为伍,都会有性命之忧。儿啊,你让为娘又怎能不担心?”
元芳话音刚落,一句带着讥讽的笑声传入了房内。
“哟,回来了呀!”曾锦身穿一袭锦衣华服走进了屋子里,她蹙眉一脸嫌弃,埋汰道:“这屋子还真是破烂,你们在这住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找个人修葺一下。”
曾锦见贾澜没有乖乖过来向自己行礼,她不满道:“怎么?富贵了几日就忘记了自己是谁了?回到家里连礼都不会行了吗?”
自贾澜入了摄政王府,萧曦泽愿意庇护她后,贾澜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贾澜今日回门,不止是探亲,还要逼着曾锦去偷出申柄犯罪的罪证。
因为贾澜了解曾锦,她骄傲自大又胆小如鼠,她被教养惯了,没受过磨难的她是个软骨头,所以危险来临时,只要能保住自己,她可以六亲不认,甚至为了保命,她可以放弃背叛一切。
贾澜冷笑一声,她不卑不亢,语气强硬且平静道:“我虽不是摄政王的正妻,但到底也是摄政王的人,你一个没有官职的臣下之妇,看见我竟然不行礼,真是放肆!”贾澜眉眼一沉,命令道:“来人,给我压住他,让他跪下。”
贾澜语毕时,两个膀大腰圆,身宽体胖的粗使婆子走了进来,他们对着贾澜行了一礼后,两人才强制着拉过曾锦的胳膊,曾锦并不强壮,任她如何挣扎,也拗不过两个婆子的力大无穷。
两个婆子强制让曾锦双膝跪地,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曾锦从未受过这般耻辱,她心有不甘,便大声尖叫,“来人,来人……”
曾锦本想将她随身带的仆人喊进来,可连喊数声后,却是无人应答。
躺在床榻上的元芳担心贾澜这般做会不会激怒申柄,她双手握了握贾澜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做的太过,但贾澜却是握了握元芳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毕竟贾澜如今有人给她撑腰了,她自然要将心里压抑多年的仇恨在今日全部宣泄。
贾澜一脸得意,“曾锦,你是在喊你的下人吗?”
曾锦怒瞪贾澜,一双眼似要吃人般可怕,她厉声怒骂道:“贾澜,你这个贱人…额啊…”
曾锦话音还未完,就被贾澜一巴掌扇到脸上。贾澜那张金贵白皙的脸瞬间通红一片,额角的发髻散落了下来。
曾锦似是没想到贾澜会真的打她,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贾澜。
毕竟贾澜没进摄政王府时,对她可是恭恭敬敬,可现在,贾澜一朝麻雀变凤凰,就敢跟她对抗了,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她耳光。
曾锦气的胸膛不断起伏,额角青筋暴起,贾澜却得意着,一字一字道:“曾锦,我如今可是摄政王的人,你敢骂我贱人,就是没将摄政王放在眼里。藐视皇权,其罪当诛!再者,你带来的那些人早就被我带来的影卫给杀了,之所以没让他们进来当着你的面杀,是怕鲜血和尸体吓到了我娘。最后,藐视皇权,我念在申太保的面子上可以不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今日自己掌掴一百下,我就留你一命!如何?”
曾锦自是不愿,贾澜在没进摄政王府时,在她眼中是贱奴。骄傲自满的她怎么可能会听一个贱奴的话,掌嘴自己?
曾锦冷冷警告道:“贾澜,我舅父可是当朝太傅,你敢掌我的嘴,你就不怕我舅父怪罪于你吗?”
贾澜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呵哈哈哈哈……”
她大笑出声,笑声中有三分癫狂,七分报仇后的喜悦。
贾澜一双眼如雪山的寒冰,冷的刺骨,“我是摄政王的人,你舅父就算问罪于我也是会先去找摄政王要人。你舅父是臣,摄政王是君,臣子找王爷问罪,是想造反吗?”
贾澜一句话怼的曾锦哑口无言,还不待曾锦反应过来,又一记清澈响亮的耳光落到曾锦脸上。
贾澜不想和曾锦废话,她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扇着曾锦的脸。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啊,啊……不要打……”
曾锦双颊痛的她不断向贾澜求饶,“贾澜,我错了,我错了……是大伯母错了……”
贾澜扇了一会,才停下来,她看着曾锦那张双颊肿胀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打红的手心,有些酸麻。
虽然手心酸麻,但贾澜心里的恶气总算疏通了,而坐在一旁的贾泰也觉得解气,他凑到贾澜面前,“姐姐,我也想打这个毒妇,出出气。”
贾澜微微点头,“可以,但你别打死打残了。我留着她还有用处。”
曾锦听到贾泰还要羞辱自己,她气的大骂,“你个贱杂种,你敢…额啊…”打我一下,我非叫我舅父把你们全杀了不可!
曾锦话还未完,贾泰一巴掌呼到曾锦脸上,贾泰是个成年男子,力气自是要比贾澜大一些。
只一巴掌就扇的曾锦嘴角流血,头上的金钗玉簪掉落了一地,坐在床榻边的贾澜怕贾泰把她打死,便出声阻止,“阿泰,够了!”
贾泰闻言,他停了手,一脸傲气的警告道:“曾锦,要不是我姐姐宽容,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贾泰语毕,乖乖的走到了贾澜身侧。
贾澜命令道:“来人!”
一声令下,两个身穿黑衣的杀手走进了屋子,他们对贾澜行了一礼后,腰身笔直的立在原地,等候贾澜下令。
贾澜摆摆手,两人意会,一人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黑衣人从小瓷瓶里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强行塞入贾澜嘴里,直到逼着贾澜吞咽下肚后,贾澜才道:“退下吧!”
两人意会,一出房门就消失在了庭院中。
曾锦不知黑衣人给她吃的什么,她此刻心惊肉跳,头脑发热,她厉声质问道:“贾澜,你个小蹄子,你给我吃什么了?”
贾澜站起身,一脸洋洋得意,“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怕呢?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呵哈哈哈!”贾澜张狂肆意的笑出声,她走到曾锦面前,“曾锦,我给你吃的是毒药,今日子时三刻内若没解药,你就会毒发身亡。”
曾锦气急了,撕心裂肺的破口大骂,“你个小蹄子,你个小贱人,你最好祈求你别落在我手上,否则我定叫人将你五马分尸…额啊…”
曾锦话音刚落,右边按着曾锦胳膊的婆子一巴掌扇到曾锦的脸上,她冷声呵斥道:“闭嘴!贵人也是你能威胁的?再多嘴,老婆子现在就将你剁成碎泥,扔出去喂狗!”
曾锦被婆子打的双眼泪水直流,贾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大伯母,你怕死吗?”
曾锦心里一紧,“你要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但前提是你得先帮我办件事。否则,毒发时我不会给你解药,你会活活痛死。”
被这么多人扇了耳光,又被贾澜的手下强行灌了毒,即便曾锦现在气势再如何强硬,她也只能乖乖认怂。
其一,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知道,此刻不会有人来救她。
其二,她是真的怕死!
曾锦微微点头,“你说!”
贾澜低头凑到曾锦耳边,声如蚊蝇,低语道:“去申府,偷申柄犯罪的证据。”
曾锦震惊,“你……你想干什么?你想……”搞垮申家!
曾锦话还未完,便被直起身子的贾澜打断,她说的一脸云淡风轻,“大伯母,偷不偷是你的事,给不给解药是我的事。大伯母,你的命还被我捏在手中,你若不想活,那现在就赶紧走吧,去做点你想做的事,去见见你想见的人,毕竟人生苦短,而你的时间也不多了。要珍惜啊!”
贾澜语毕,摆摆手,两个粗使婆子放开了曾锦,双手得空的曾锦下意识的捂住脸,曾锦的脸青紫一片,一碰就疼。
而曾锦被贾澜的话一吓,曾锦也心跳如鼓,想活命的她早已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了。
曾锦在过度的恐慌下,也不愿考虑将申柄犯罪的证据交给贾澜后会有什么后果,因为她此刻只想活着。
曾锦知道时间不多了,她站起身,忍着满腔怒火,转身匆忙离去。
贾澜吩咐两个粗使婆子去备好马车,两个粗使婆子下去后,贾澜才对元芳笑道:“娘,我派人在北冥城买了一家酒楼和一栋宅子,从此以后,你们就可以住在那了。我现在已经让人安排了马车,等他们安置好了,你们就可以坐马车回老家生活了。”
元芳关心道:“孩子,那你呢?”
“等我把手头上的事做完了,摄政王就会派人送我去北冥城。到那时,咱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元芳虽担心贾澜的安全,但又怕自己留下来会成为贾澜的累赘。
为了不拖累贾澜,她只能落泪不断嘱咐道:“孩子,你一定要小心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家,娘会永远等着你的。”
贾澜虽也泣不成声,但她还是笑着安慰道:“放心吧,娘!”贾澜对着贾泰嘱咐道:“阿泰,这一路你一定要保护好娘,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放心吧姐,那你也要保重自己,千万不要受伤,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和娘会在老家等你的。”
贾泰话音刚落时,门外一个婆子走了进来,她轻声细语,“贵人,马车行李,干粮盘缠都已经备好了。”
贾澜闻言,微微颔首,她含泪安顿好了贾泰和元芳,让他们坐着马车离去后,贾澜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细心的婆子见了立马从袖中拿出干净的帕子递给贾澜,贾澜伸手接过后,道了句,“谢谢!”
婆子立马眉开眼笑,“贵人折煞奴婢了,能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是担不起这声谢的。”
贾澜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才走到屋中坐上软椅,婆子对贾澜行了一礼,温声劝道:“贵人,这儿风雪大,又没炭火暖身子。贵人身子金贵,要不先回王府吧!这儿有奴婢等着就够了。”
另一个婆子也附和道:“是啊贵人,您就先回去吧!要不然您若受了风寒,王爷若怪罪下来,奴婢们也担当不起啊!”
贾澜看着两人恳切的目光,便有些感激的说道:“那就谢谢你们了,你们辛苦了,等你们回府,我必有厚赏的。”
两人闻言,一个劲的笑道:“贵人客气了,奴婢们伺候贵人是天经地义的,贵人这么客气,是会折煞奴婢的!”
贾澜也是浅浅一笑,“好,那我就先上车回府了。”
贾澜语毕,转身离去,两个粗使婆子对着贾澜的背影行礼,异口同声,“奴婢恭送贵人!”
戌时一刻,天色渐晚。
申府四周挂满了花灯,花灯摇曳,雪花飘落,将清理好的石子路又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房间里,申柄身穿便衣与一个身穿绿衣的妇人对做。
妇人脸上浓妆艳抹,身姿高挑,她虽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但皮肤保养的细腻光滑,看起来与四十的妇人差不多。
这妇人就是申柄的姐姐——申诗诗。
当曾锦今日回来把自己中了毒的事告诉申诗诗后,爱女如命的申诗诗一时慌了神,她为曾锦请了许多名医,名医却告诉他们母女两,“夫人确实中了毒,只是想要知道夫人到底中了什么毒,还得花些时间化验。”
贾澜曾告诉过曾锦,今日子时三刻毒发,所以曾锦没时间等名医化验。
申诗诗为了女儿能活命,她不得已拉着申柄去了偏房,与他聊些话里家常,为曾锦拖延时间。
申诗诗拉着申柄给他灌酒,自己则讲起了他们儿时的趣事。
酒过三巡后,申柄便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般依偎在申诗诗的怀中,乖乖的听着她没完没了的唠叨,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申柄虽对外人老谋深算,做事心狠手辣,但他也明白,在这世间,他只有申诗诗和曾锦两个亲人了,所以,他的防备之心不会防到他们二人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飞雪渐停。
而拿到申柄犯罪证据的曾锦急匆匆的来到贾府门前,而门口正是贾澜留在这等着她的那两个粗使婆子。
这两人在此等候多时了。
曾锦将手中的纸张交给了这两个粗使婆子,婆子接过这一摞厚厚的纸张后,才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给曾锦。
曾锦吃过后,婆子才眉眼一沉,还不等婆子下令,两个黑衣人飞身站在了婆子面前,他们不给曾锦说话的机会,便直接一掌打晕了曾锦。
曾锦被两个黑衣人套上麻袋,放到备好的马车里带走,而婆子也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小厮打马,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