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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宫内,御桌中间放着一口炭火锅,炭火在圆孔里焚烧,将铁锅里的水煮至沸腾。

桌上摆满了切成薄片的鸡鸭鱼羊和蔬菜,鸡鸭鱼羊虽是生的,但肉片却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一点血丝都没有。

奚梦儿坐在软椅上,她拿着筷子涮着肉片,动作优雅的吃了起来,一旁有婢子伺候着,在圆孔里加木炭。

奚梦儿将一块涮好的鱼肉片放入碗中时,一个太监不紧不慢走了进来,她对着奚梦儿行了一礼,“娘娘,周铮求见!”

“让他进来!”奚梦儿看了眼一旁添炭的婢子,命令道:“都下去吧!”

婢子行了一礼,和太监一块退下。

奚梦儿依旧自顾自吃着鱼片。

周铮走到了奚梦儿的身边,行了一礼,“娘娘!”

奚梦儿将剃了刺的鱼片放入嘴中咀嚼几下后吞入腹中,她放下筷子,一边拿着桌旁的帕子优雅的擦嘴一边问道:“表哥有何事?”

周铮质问道:“你是不是派人守在了遂州,刺杀江秋羽?”

奚梦儿轻笑一声,红唇轻启,“表哥消息还真是灵通啊!”奚梦儿大大方方承认道:“不错,我确实派人守在了益州,只要江秋羽一出现,我的人就会杀了他,断了御王一臂。”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奚梦儿见周铮这股来势汹汹的模样,她反问道:“周铮,你今日来我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周铮冷哼一声,“你能耐大着呢,我怎敢问你的罪?”

“表哥不是来问罪的就好!”奚梦儿拿起筷子接着一边吃饭一边道:“我手下的人无能,没能杀了江秋羽,还让江秋羽活着回了京畿。”奚梦儿轻叹,“御王多了一个帮手,还真是令人头疼啊!”

周铮沉下气,“陛下病了好几日,几日都不曾上朝,是你的杰作吧?”

奚梦儿轻轻吹了吹刚从锅里夹出的鸡肉片,她笑而不答,淡定的咬了一口鸡肉片在嘴里咀嚼。

容烨病了好几日确实是奚梦儿的杰作,他每日用熏香使容烨头昏脑胀,日日昏睡,所以容烨才称病不上早朝。

也正因容烨被奚梦儿掌控了,奚梦儿才能顺利从容烨手中拿到御林卫腰牌,现在奚梦儿手中拥有禁军五十万和御林卫三十万。

奚梦儿缓缓说道:“表哥,我们的大计快要开始了,你是不是也得回去开始筹备兵马粮草了?”

“粮草?”周铮不解,“娘娘,上一次建神仙庙时,你不是勒令官差向百姓收了十倍的税吗?如今兴朝国库充足,不如你拿出一点来,养活我的铁浮屠如何?”

奚梦儿一脸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啊表哥,朝廷有这么多官员要吃饭呢?那点钱早就被陛下挥霍殆尽了,实在没有多的钱给你,还望表哥见谅。”

周铮闻言,便也知道奚梦儿在拿话搪塞他。

奚梦儿手上共有八十万兵,而在兴朝他养的匈奴兵也有十万人,所以国库里的钱应是被她私吞,供养了这九十万人。

不过经此一事,周铮与奚梦儿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周铮知道,奚梦儿和周灏不能留了,他们之间彼此不信任,所以,当铁浮屠踏进京畿城时就是奚梦儿和周灏的死期。

但此时两人要联手共打兴国,所以他也只能忍了。

周铮皮笑肉不笑,“好,表妹既是没有多的钱,表哥也就不再厚着脸皮讨要了。这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

奚梦儿轻笑一声,“表哥慢走!”

周铮对着奚梦儿行了一礼,便拂袖离去。

祈寿宫内,陆孚双膝跪在铺着毹氍的地面,他刚准备行礼时,乱了方寸的蒋婷却行色匆匆的走到陆孚面前,一脸恳切道:“陆爱卿,这时你就别行礼了,妖后祸国殃民,还控制了陛下,你是朝中的忠臣,得赶紧想办法救驾呀!”

容烨被奚梦儿控制,蒋婷也被奚梦儿软禁,这满宫都是奚梦儿的眼线,现在蒋婷宣陆孚进宫也是因为今日正好是他当值,他才有机会与陆孚见上一面。

蒋婷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才会去求陆孚,陆孚面色平静,他早就料到,若奚梦儿一直当权,兴朝必有此劫。

陆孚行了一礼,不急不忙的出言安抚道:“娘娘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救驾的最佳时机,等到了合适的时机,臣一定会勤王救驾。娘娘,臣还要去巡视,就先告退了!”

陆孚语毕,不顾蒋婷的怒斥,他起身退出了祈寿宫。

如今的蒋婷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后,她手中无权,所以使唤不动任何人替她卖命,除了她身侧的三个婢子对她忠心外,她现在已经无人可依,以至于陆孚违抗他的命令后退出祈寿宫也无人阻拦。

蒋婷看着陆孚离去的背影,心中彻底绝望。她知道,兴朝大势已去,她和容烨马上就要被叛贼所杀了。

戌时三刻,空中下起了大雾,大雾四起,天气就越发寒冷起来。

陆孚提着宫灯巡视到一处宫道时,一个身穿素衣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此人面如冠玉,身如玉树。

陆孚一眼就看出她是楚熙,陆孚对楚熙单膝下跪,他行了一礼,“臣参加……”御王!王驾千岁千千岁!

楚熙开口打断,“不必多礼!”

陆孚提着宫灯站直身子,楚熙笑道:“陆大人,可否陪我走走?”

陆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爷请!”

陆孚和楚熙在宫道上漫步,陆孚好奇问道:“王爷,宫门下钥,一到晚上,宫里戒备森严,您是怎么来这的?”

楚熙脚步一顿,双眼撇了撇一颗树后的角落。陆孚用宫灯一照,地上有一套太监的衣服。

陆孚便明白,楚熙是打扮成太监混入了皇宫。

陆孚和楚熙继续游荡,楚熙解释道:“皇宫里,大大小小的楼阁有五百多座,许多废弃的宫殿皆无人看守。虽然宫里每天晚上会下钥,御林卫会看守森严,但总有疏漏的地方。”

陆孚不解,“王爷说的疏漏是指什么?”

“例如崇华门。”

陆孚闻言,一脸了然,原来楚熙是从崇华门混进来的。

陆孚问道:“王爷是路过此处还是在此处特意等臣的?”

“自然是等你!”楚熙勾唇,“陆孚,帮本王一个帮。本王就告诉你,裴嗣音在哪。”

“王爷是在威胁臣?”

“不是威胁,是交易!”楚熙轻叹,“兴朝大势已去,不久兴朝将会大乱。陆孚,你是汉人,更是兴人,而奚梦儿、周灏和周铮都是蛮人,若他们真的统治了兴朝,那周朝的历史便会再度重演。”

“王爷,臣不是贪心之人,对功名利禄,金银珠宝都没兴趣。臣也不是一个心中有大义的人,兴朝的覆灭与臣无关,臣只想好好活下去。”

“可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难道陆统领会不明白吗?”

陆孚微微点头,“明白,王爷,这兴朝可以覆灭,推举容家的明君上位,但臣是兴人,家可散,国不可亡。”

陆孚口中的家是指他和裴嗣音的小家,陆孚虽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但也是明白国之本在于家,家之本在于身的道理。

若国都亡了,即便他寻回了裴嗣音又能如何?这天下之大,还有他们的容身之所吗?

楚熙知道自己说动了陆孚,他笑道:“好,陆首领既如此想,本王就放心了。陆首领,帮本王一个忙吧。禁军的东内苑与崇华门不远,你派人在东内苑地底偷偷挖一条隧道,与崇华门相连,十天内打通隧道。”

兴朝的禁军共有一百万,五十万住在东内苑,五十万住在西内苑。而虎符则被分为东西虎符,楚熙手中拿的虎符就是掌管东苑禁军的。

陆孚好奇,“王爷,您是不是有了半块虎符?”

楚熙笑而不答。

陆孚一脸了然,“好,臣帮你,十天之内定能帮您将此事办好。”

楚熙对陆孚行了一礼,“有劳!”

陆孚回了一礼,“王爷客气了!”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崇华门的宫道,空中雾气渐散,楚熙从崇华门离去,陆孚也去往了别处巡视。

第二日一早,天光大亮。

破庙里,稻草干木堆成的火堆,时不时冷风一吹,火星子翻飞。

高桑妍手上端着一碗馄饨,她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烤火。

而破庙外,苍屹和苍佑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苍佑很是无奈的讲道理,“哥,你是被骗了。这天下是大乱了,可你起义又有何意义?哥,那大乘教是奕王举办的,他的目的是想让你们这样的人成为他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昭昭曾对苍屹说,苍屹起兵造反是为自己。

世人千千万,平凡却不甘。

人在出生时皆平凡无比,来世上走一趟,若一辈子籍籍无名,那人来世间的意义是什么呢?

昭昭曾对苍屹说过,“人生一世,终归尘土。人活一世,若无人记,无人知,那活着不如去死。人在世间辛苦一辈子,死了之后,籍籍无名,那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区别?那还不如早些去死,以免留在人间,白白受苦。”

昭昭还曾对苍屹许诺,只要这次能造反成功,杀了昭兴帝,便承诺会让苍屹的名字名垂千古,让后世人敬仰。

苍屹对昭昭的话深信不疑。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

苍屹虽生而贫穷,却也有一颗想光宗耀祖,名垂青史的心。

苍屹语气平静,“苍佑,不必多说,造反一事,我心意已决。你带着弟妹赶紧离去吧!”

苍佑见自己苦劝无果,他急得眼眶微红,“哥,那大乘教就是骗人的,那昭昭是奕王的手下,她就是在骗你们这样的人,让你们为他牺牲流血,从而让奕王可以踩着你们的尸骨往上一步步攀登。哥,我知你有抱负,可我们是百姓,普通的老百姓而已,这天下还没有把我们逼到绝路,我们能隐居山林而活。哥,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我们是百姓,没有肩挑万担的能力,就别把重担揽在身上了。我们背不动的。”

苍屹冷笑一声,“苍佑,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闾左之人,后又投身于流寇,成为盗匪,所以你就瞧不起我,认为我是穷苦百姓,日后没有出头之日?”

“哥,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又怎会瞧不起你呢?只不过,那大乘教是邪教,我想劝你回头!”

苍屹一脸固执,“他不是邪教,他是能成就我的地方。苍佑,你知道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道平民就不能有一番大作为了?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苍佑,哥哥不想白来这世上走一遭,到死也不能留点什么,让后人铭记。”

苍屹话音刚落,门内传出一道平静如水的声音,“大哥!”

苍屹和苍佑循声看去,只见高桑妍缓慢从屋中走了出来。

“我既跟了苍佑,所以也会随着他尊您一声大哥。大哥,有些话我本不该插嘴,但我看着你们兄弟俩一直争论不休,我便也想出来说几句公道话,还望大哥莫要介意才好。”高桑妍走到苍佑身旁站立,“大哥,生之必有死,如岁代凉炎。死亡,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世人皆有青云志,不是人人能成才。大哥,人的一生是天注定好的,人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这就是命。既然活下来了,就得认命。大哥,你没有当王侯将相的命,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在你这边,顺天者逸,逆天者劳。所以,你还是跟着我们走吧。人得学会知足常乐,才能幸福。你若执意要跟着反贼造反,倒时别说光宗耀祖了,三族能不能保住都还是问题,所以,别执着了。”

苍屹义正言辞的反驳道:“弟妹说的不对,天命是站在我这边的。顺天者逐,力行者至。弟妹,只要我坚持起义,终会成为一代枭雄。”

高桑妍质问道:“你说天命占在你这边。那天时地利人和你占了哪一样?”高桑妍嗤笑一声,“你有伯乐吗?你如今又身居何职呢?你手底下有一支正规军能为你起事时冲锋陷阵吗?”

苍屹执迷不悟的解释道:“圣女就是我的伯乐,我如今虽无官职在身,但只要我缕立战功,我就可以通过战功建功立业。而且,我手底下统领着一万人,虽不是正规军,但经过训练,也可以成为正规军的。”

高桑妍冷笑一声,“别傻了大哥,你知道吗?你口中的圣女并非你的伯乐,而是你的催命符。大乘教是邪教,里面在培养兽人。我相信大哥也曾听说过兽人,你说能培养出兽人的宗教能是什么好宗教?最后,你说你手底下统领着一万人,都是像你这样贫困潦倒,无家可归的穷人吧?其实正规军也是从普通人训练成正规军的,只是你手下统领的一万人,他们每日能吃饱穿暖吗?民以食为天,若你不能给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将会心生怨言,久而久之,别说跟着你造反了,不离你而去都是好的。”

人心善变,大多无家可归的流民归顺大乘教确实是奔着一口吃食而来,若没有吃食,就不能活下去,若不能活下去,他们又为什么要为大乘教而卖命呢?

可是细想过往,昭昭好似真的不曾给他们发放过粮食,让他们饱腹过一次。

但昭昭也曾解释过,“流民起义,当然穷苦。没有粮食,也是正常的。大乘教发放给众人的粮食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抢的,大乘教中人做的是劫富济贫的善事,所以天神会保佑大乘教千秋万代的。”

苍佑见苍屹还在犹豫不决,他劝道:“哥,桑妍都与你解释的这么清楚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可是,我若就此回去,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会默默无闻?”

高桑妍解释道:“大哥,大乘教的教徒千千万,这就犹如将军带领百万将士去上阵杀敌是一样的。将军战死,名流千古,可士兵战死,一样是籍籍无名啊!大哥不过是大乘教其中的信徒一个,你若有朝一日战死沙场,这世间除了我和苍佑会记得你以外,还会有谁记得你?还会有谁去祭拜你呢?”

苍屹为了苍佑辛苦了半辈子,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起初因为贫穷和经历的事少所以没有野心,但现在,他当过海盗,也因为昭昭,信奉了大乘教。

他经历的事多野心也就膨胀了起来,想要的也就多了,昭昭曾对他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你苍屹生而不凡,前半生受苦是历练,如今就该跟着他去成就一番大事业。”

生而为人,总要风光一回,而像他这种不凡之人,就该出人头地。

苍屹摇摇头,“我还是不能跟你们走,人生就该无所顾忌的闯荡一次,我不想一辈子都碌碌无为。我不想像以前那样,在别人家做工时,面见主人低三下四,挺不直腰杆,我不想被人瞧不起。苍佑,穷苦的日子我过怕了,我也想成为人上人。况且,昭昭说,我是不凡之命,将来肯定能成大事的,所以我不能走,不能白白错过这个光宗耀祖的机会。”

高桑妍有些头疼,但她还是耐心哄劝道:“大哥,天下有能之士很多,御王容熙,二皇子容淮,锦衣卫之首陆孚,督主裴子衿……”高桑妍轻叹,“能举的例子多的数不胜数,即便聪慧如他们,他们又怎敢拍着胸脯说,一定能成功呢?大哥,你所说的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不过是华胥一梦,这梦终有清醒的时候。毕竟这天下的能人异士实在太多,你在他们中间,根本不值一提。”

高桑妍的话直白而戳心,虽将苍屹的心伤的痛不欲生,但不愿回头的他依旧固执,“华胥一梦虽是假的,但我却能得到短暂的快乐。所以弟妹,不用多说,你们走吧!”

高桑妍见苍屹那满脸坚决的模样,便也不想再劝,“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大哥,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就不再相劝了。”高桑妍对苍屹抱拳行了一礼,“大哥好自为之。”

高桑妍语毕时,苍佑却一把拉住高桑妍的手,高桑妍对苍佑笑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苍佑,其实大哥也没错,人生苦短,就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这才叫幸福。大哥觉得自己过不惯平凡的日子,平凡的日子使大哥活的不幸福,那不如就依着他好了。人生乐处君知否,万事当从心所安。桑妍祝大哥,能永远喜乐,也祝大哥万事顺遂,如愿以偿。”

高桑妍语毕,拉着苍佑的手,转身离去。

出了破庙后,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草木枯萎,万物寂静。

苍佑松开高桑妍的手,“桑妍,我还是想去劝劝大哥,我不想他走弯路。”

高桑妍顿住脚步,“你哥已经没救了,我们劝不了他的。苍佑,你劝他他会痛苦,你强行带他走,他会一辈子因不得志而郁郁寡欢。所以我们放过他吧,也放过自己。”

“可是…唔…”

苍佑话还未完,就被高桑妍强行吻住,他想脱口而出的话都被堵在嘴里。

高桑妍的吻,如烈火般炽热,烧的苍佑耳根通红。

苍佑只觉唇瓣上酥酥软软,他也开始回应这个热情霸道的吻。

两人亲热了良久,才难舍难分的放开彼此。

高桑妍定定的看着苍佑的唇瓣,鲜红的唇瓣被自己啃破了皮,高桑妍满意的笑了起来。

高桑妍拉着苍佑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强拉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