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帐子交织，榻上昏迷几日的男人总归是睁开了眼，南许第一个发现，急忙冲过来，“醒了！人醒了！”
桌上趴着的刘昆被惊醒，连带着从新兵营里赶来的柏兰、大小陶也跟着惊醒，扑到晏骜川的榻边。
“晏大哥。”
“晏兄。”
“你身上还有没有哪里难受着？”南许握住晏骜川的手。
苟逞立于床边，见人醒了，转身去找军医。
“……”
多方询问，床上的男人却一声不吭，静静地盯着床帐子。
“大哥……”小陶见男人如此憔悴，也不禁泪湿眼眶，“大哥，你要振作起来……”
大陶趴在人的腿边，握住晏骜川另一只手，“大哥，嫂嫂是为了天下苍生，她是英雄，就算是为了她，你也得撑下去。”
柏兰红了眼，“晏兄，嫂夫人不会想看到，你如今的模样的。”
床上的男人这才有了点反应，从床上坐起身来，只是面无表情，“她不会想看到我如今的模样。”
刘昆心疼地看着人，将桌案上的米汤拿过来，“孩子，吃点东西吧，你这几日，滴水不进。”
这米汤，还是小陶从秦桑铺子里，万大娘手里拿的。
晏骜川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若是再不吃一点，大夫都说无力回天了。
“……”
刘昆的手被人轻轻推开，晏骜川只是下床，走出了帐子。
“阿川……”
南许追出去，将披风盖在人的肩膀上，“快入冬了，得多穿些衣裳才行。”
“……”
日头从云层里溜出来，乍泄一缕柔暖，落在晏骜川的肩头，犹如女子柔荑一般，轻轻地搭了上来。
“南许……”
南许听到干涩沙哑得不成语调的话，喉间一热，连忙应声：“我在呢。
阿川，不管发生什么，我一直都在。”
“快入冬了，很快就是软软的生辰了。”
南许眼眶有热意涌上来，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比晏骜川更脆弱，揽住了人的肩膀。
“怎么办啊……”
晏骜川抬起头，视线顺着日光落在七彩云端之上，“这样好的景色，我家软软再也看不到了……”
南许忍不住扶额落泪，隐忍着不发出哭声，可眼前的身躯骤然下掉。
他飞快接住人。
“阿川！”
晏骜川几乎是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十指深深地陷进黄土中，背脊不断发颤、起伏。
他没掉眼泪，但声音是极致的无措。
“怎么办……”
“我的心脏好疼。”
“我好像快死掉了。”
“可是软软让我活下去的。”
“我好像做不到……”
南许抱住晏骜川的肩膀，“阿川，不会的，你可以撑过去的，咱们都撑了这么久了，
不会的，阿川，我会陪着你撑过去。”
“……”
“粮食…是粮食！”
帐子里的某处，忽然发出一阵高呼，急促、猛烈，是铺天盖地的欣喜。
“咱们有救了！”
“龙卫大军有救了！”
“快将粮食发下去！”
南许闻言心底一喜，抱住晏骜川，“阿川，我们都有救了，阿川。”
可怀中的人，面上却无半分喜色，只是木讷，像是听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身外事。
“晏骜川，你怎么还在这儿？”
龙卫大军中有个同晏骜川不算太熟的老兵，瞧见人还躺在地上，连忙将喜讯报给这人。
“咱们有粮食了，你快些过去，他们都在发粮食了。”
晏骜川面无表情，也不吱声回答。
南许回应老兵，“我们知道了，等会儿就过去。”
老兵不解地看着人，“你怎么这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来发粮食的不就是你媳妇儿吗？咋？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