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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句加重,是在警告安峻熙。

他低头,以一种认错的态度:“我明白,多谢祖母提醒。”

安老夫人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原地,安峻熙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祖母说她告诉旁人姑姑的事情时,他太过激动。

差点忘了——那是不可言说的禁忌。

……

询问过工作人员后,宁若初终于找到了待客厅。

不同于自助厅桌子相接的拥挤,这里只零散摆了几个椅子。

冉云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纸条微微颤抖,眼神空洞,惶恐又无助。

宁若初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冉云卿猛地一激灵,看到是宁若初,才慢慢卸下了防备。

“你怎么跟个畏罪潜逃的逃犯似的。”宁若初调侃。

“因为我就是!”冉云卿如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胳膊,拿出手上的纸条,“安家让我赔款十三万!”

“十三万啊!!!我哪儿来这么多钱?!”她竭力压着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冉云卿彻底崩溃了。

“冷静。”宁若初轻拍她的手,安慰,“你不是还有我吗?”

“你要帮我还钱?”冉云卿眼前一亮。

安家给的期限是一个月,她手上虽然有些存款,但一个月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闲钱。

若宁若初先帮她垫着,只要攒几个月,她就可以付清全款。

宁若初立刻松手:“我可不能拿丈夫的财产填补这些与我无关的坑。”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冉云卿空洞瞳眸里终于闪烁的细碎星子也随之暗淡。

“虽然不能给你钱,但我可以给你提供建议。”宁若初侧眸,瞥着她,“安家酷爱字画文物,你可以试试我送你的那幅画。”

空寂的心再度燃起微渺的希望,冉云卿疑惑:“那幅画很值钱?”

宁若初没说,只是道:“你拿给安家少爷看看就知道了。”

即便在灵心堂时,宁若初一直借她的衣服穿,但冉云卿心里明白,她很有钱。

年纪轻轻,就成了医学联盟的科研人员,项目投资动辄十几亿米金。

对她而言,研究员那些工资不过是零花钱。

毕竟,宁若初有其他的谋财手段。

冉云卿却有些犹豫。

她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宁若初入门才有了玩伴。

在灵心堂时,她们总是形影不离。

唯一的好闺蜜送给她的东西,冉云卿实在不舍得出手。

“你好好考虑吧,这只是个建议,该回去了。”宁若初拿起被她遗落在一旁的名贵包包,拉着冉云卿的手,带她往外走。

继续待在这里,冉云卿会长期沉浸在恐慌的情绪之中。

而且,安家邀请她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继续留下。

冉云卿内心烦闷,无心顾及其他,麻木地被她拉着走。

回到车上,宁若初拨通夜月的电话,提醒她让直升飞机停在骆舟珩名下的私人停机坪。

侧眸,瞥了瞥还在愣神的冉云卿,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冉云卿思绪猛然回神,看过去想问怎么了,便听她以柔弱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夜月道:“安老夫人想拜托我照顾安家的一位小姐,我答应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些麻烦。”

在别人的印象中,宁若初一向是这样的性格,卑微到了骨子里,

夜月心中染上了一抹躁意,对此很讨厌,碍于两人关系不能说什么,只好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重复那句话:“你自己决定就好。”

“安家小姐要来明珠岛住!”冉云卿更紧张了,被宁若初握住的双手不自觉捏紧。

宁若初蹙了下眉,抽回手,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拿出纸巾,擦拭手上的汗,又递给了冉云卿一张。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她垂眸,把浸湿的纸巾扔到垃圾袋里,语气坚定地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纸被冉云卿揉搓得不成样子,她抿了抿樱唇:“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宁若初扶额叹息,“你怎么这么固执。”

她无法理解冉云卿的执着,或许是价值观不同。

那幅画在她那里,不过一件很平常的东西,冉云卿反而将其视若珍宝。

“你送给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好好收藏。”冉云卿没什么精气神,闷闷地回应。

她在那些物品上,投入了不一样的感情。

宁若初眨了眨眼,手支着下巴,眼睛失神地望着前方。

“所以,我永远不会理解。”

……

凌晨。

叶管家知道她心中忧虑,解释:“谢夫人他们住在西边的院子,不会过来打扰。”

如此,夜月就放心了。

她对着宁若初:“夫人,叶老夫人是当今风水世家卦算最强者,她的卜算无一不准,这次请你过来,也是想为你算上一卦。”

叶管家上前,摆了个“请”的姿势。

“夫人,我家老夫人就在楼上等你。”

宁若初点头。

刚上楼,便隐约闻到里面传来淡淡的香味,不像西方香水那样热情浓烈,是古代香道的清新淡雅。

唯一门敞开的房间,一位穿着修身旗袍的老人坐在香案前。

将近迟暮的年龄身材保持地很好,一头银发梳得工整,用一支红珊瑚簪子绾起,胸前戴着一串成色极佳的玛瑙珠子。

她手持玉香匙,轻轻地在琉璃盘香炉搅拌。

一圈一圈,不急不缓。

无论是身上的气质,还是举止的端庄,都是宁若初见过最优的。

叶老夫人缓缓抬眸,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夫人,请坐。”

宁若初走到她身旁,端着大家小姐的模样,微微朝她躬身,问好:“老夫人。”

这般举动,却是把叶老夫人逗笑了。

慈祥深沉的笑声听来愉悦不已,随着这阵笑声一同到达的,还有青烟袅绕的芬芳。

她笑着:“夫人不必对我如此恭敬,骆先生对我叶家有恩,你既是他的妻子,那也便是我叶家的恩人。”

宁若初怔了怔。

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

叶老夫人觑着面前的位置:“先坐吧。”

宁若初在她对面坐下,棉花娃娃放在膝前。

刚进来,叶老夫人便看到了它,觉着它熟悉,不禁发问:“这娃娃……”

宁若初默了一瞬,眼神黯淡下来:“这是我以阿珩为形象设计制作的。”

香烟袅袅,模糊了她的面容,黑亮的杏眼略带粉晕,眸中水雾沁染,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她的声音虚浮,带着几分破碎感。

似是比这缥缈的香雾都要脆弱,轻轻一动就会随风散去。

叶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安慰:“骆先生的消息太过突然,给了人不少的打击,但尚有几分转机存在。”

“转机?”宁若初似有珠玉华光盈盈闪动的眸子抬起,“您是什么意思?”

叶老夫人面容惆怅,解释:“实不相瞒,骆先生遇难消息出来的时候,我曾抱着侥幸的心理,为他卜上一卦,却得来了个遇之死难而后生的卦象。”

她心生不解:“我卜算也有五十年,从未有个失误。可这卦象着实奇怪,我也参不透是什么意思。”

遇死难,而后生……

骆乐瑶毫不退让,反而更加蛮横:“我说错了吗?”

宁听莲眉心微蹙。

早就听说骆家这一辈排名第九的小姐刁蛮,今日一见才知竟是如此不讲理。

这种人最难对付。

就像刚才那位冬小姐……

盛倩薇也过来,和声和气地劝着她:“乐瑶,你也不要这么说骆夫人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骆乐瑶看着就讨厌。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骆家苛待她了吗?”

的确,宁若初嫁过来后,大多补品全进了明珠别墅。

而骆乐瑶,身为这一辈最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儿,自幼受尽宠爱,都没有这种待遇。

宁听莲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

这话,分明是在指责宁家对宁若初不好。

若是站住脚,他们还怎么靠宁若初牟取利益?

她竭力压下激荡的心绪,温声:“骆九小姐,今日是骆先生的葬礼,这里是骆先生的灵堂,还请你不要大声喧哗。”

盛倩薇也建议道:“乐瑶,有什么事咱们私下说,闹到人前也不好。”

落在骆乐瑶的耳朵里,却成了所有人都在为宁若初说话。

压抑着的怒火腾腾燃起,再也忍不住。

“她名声都烂成这样了,还在乎什么?你们怎么这么护着她?”

骆乐瑶就不理解了,一个一无是处的花瓶,怎么能让这么多人对她如此青睐?

三哥是,盛倩薇也是,甚至是被她抢位置的宁听莲。

盛倩薇面露不虞。

她好心提醒,却反遭了对方的质疑,搁谁都不好受。

因时常会来骆家老宅,她对骆乐瑶也有些熟悉。

凭着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骄纵无礼,即便是骆老爷子都不一定能管得住她。

本以为长大了些会懂事点,却比以前更跋扈了。

宁听莲跟这位九小姐接触少,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爆。

其他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完全不在意她们的交锋。

“乐瑶,不管怎么说,你语气也太冲了。”盛倩薇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不太敢说话。

宁听莲转头,握住宁若初的手。

“姐,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吧。”她声音轻轻缓缓,似是在安抚受惊的小鹿,十分温柔。

骆乐瑶不甘心,“宁若初,葬礼还没结束,你还敢离开?”

“原来,这位小姐也知道,葬礼还没结束。”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暂停了这场闹剧。

骆家的庄园占地面积极大,四周被葱郁树林环绕。

而谢辞星,约她在西边的小树林见面。

在偌大一片林子里面找一个人,难度异常。

可宁若初像是知道对方在哪里似的,很快就看到了谢辞星的身影。

白雪覆盖的林子中,他举起手中的棉花娃娃,细细观赏着。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听到动静,谢辞星意外地看过去。

“来得还挺快。”

宁若初没理他,直直看着他手上的棉花娃娃,锐利的目光如刀剑扫向他,语气如坠冰窖:“把娃娃还我!”

如此反应,让谢辞星呆滞,却也很快反应过来。

“你藏得还挺深。”他拨弄着棉花娃娃的手,“一个乡下女,能做出如此精致的东西,我是不信的。”

他不是歧视,只是这只娃娃工艺精湛,且用针缝线极为精妙,倒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宁若初目光冷沉,一字一顿:“还、给、我!”

听得谢辞星心头一悸,却是不惧。

“小嫂子干嘛这么大脾气,我来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跟骆舟珩有关。”

宁若初静静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计谋得逞,谢辞星微微一笑,渐渐向她逼近,俯下身子,悄声:“你真的认为,骆舟珩是遇难身亡的?”

宁若初视线仍旧冰冷,瞥过去:“你想彻查他的死因?”

“当然不是。”谢辞星双手张开,往后退了退,“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罢了。”

“以谢家掌握的资源,查这件事不是比我更轻松?”

“是啊。”谢辞星语气调侃,“但你那位大伯估计以为我俩有一腿,我要是弄出的动静大了,他对你下手怎么办?”

宁若初:“……”

她深吸几口气,耐下心中怒火,继续跟他谈正事:“所以,你要暗中帮助我,查到骆舟珩的真正死因?”

“这么聪明却要装傻。”谢辞星俯下身子,视线与宁若初平齐,含笑的眼睛里,眸光却犀利,质问:“你留在骆舟珩身边,有什么目的?”

宁若初移开视线,“是他要娶我的。”

“哦。”谢辞星嘴角挂上了了然的笑,“怕亲生父母不喜欢啊。”

宁若初强忍着不耐,“话已经说完了,能把东西给我了吗?”

她已经很礼貌了,而这位谢二爷却不知那两个字为何物。

棉花娃娃在两只手中交替,扔着玩,不由好奇:“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个东西。”

宁若初瞅准时机抢了过来,没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谢辞星凝视她的背影,舌尖抵着上颚,“啧”了声:“脾气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