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着气鼓鼓的人,商时序噙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给你弄好。”
司鹤羽扭过头去:“我要讨厌你一个小时。”
商时序正打开车储箱,从里拿了一瓶水出来,闻言挑挑眉:“要讨厌这么久么?”
司鹤羽点头,实则眼睛一直看着商时序的动作,像是生怕人真把口水糊他头发上,只见商时序扭开瓶盖,将水倒了些在手心中,洒了少许在车子里。
然后湿湿的手顺了顺司鹤羽的头发,不服管的炸毛立刻就被抹平了,边抹还边小声道:“下次还是让人少给你涂点发胶。”
司鹤羽充耳不闻,美滋滋的就着车窗欣赏自己的头发,商时序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头发就比寸头长一点,没什么打理的必要。
哪懂他的苦。
但想着这人也算是力挽狂澜了,司鹤羽抬手看了看腕表:“还有五十八分钟。”
商时序抿抿唇压下笑意,伸手拉住司鹤羽戴手表的手:“但我们已经到老宅了。你不保护我了么?”
忙着和商时序斗智斗勇,司鹤羽都没有发现车已经停下来了,这会听到商时序的话,十分纠结的抿着唇,拧着眉头。
商时序也不催,两个人就这么在车里坐着,任由下面的人报告他们已经到达,反正该慌的也不是他。
只见司鹤羽像是考虑了很久,而后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商时序:“那我先把讨厌你的五十八分钟存起来,今天过了再讨厌。”
商时序差点没憋住笑,但知道今天还真不能再逗人了,十分配合的点点头:“好。”
真不是司鹤羽要这么精确,在大晋一直都是用的时辰,司鹤羽这段时间刚学会了怎么看表,怎么计算分秒钟,所以这两天尤其喜欢用分秒钟来做事。
两个人已经在车里坐了好几分钟了,下人们倒是不敢说什么,但肯定已经上报给商重城了。
商时序不经意侧头看了一眼那庄严华贵的商家老宅,本来和司鹤羽闹了一路的好心情这会已经全部没了,瞬间敛了笑意,整个人都气势都变了。
司鹤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看着商时序盯着窗外,猜到了什么,也收起了刚刚的一切,沉下脸来。
“走吧,我陪着你呢,等我给你出气。”司鹤羽轻轻的握住商时序放在膝盖上,隐隐颤抖的拳头。
这座辉煌大气满是金钱和权力堆砌的建筑,困住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周幼诗,当下又困住了商时序和商时真。
商时序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反手握住司鹤羽的手,像是在汲取力量,心里模糊不堪却又隐隐觉得,他好像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他身后又多了一个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每次来老宅,商时序都不屑和他们争吵,但苍蝇这东西就是这样,不咬人,但吵人还带脏东西。
商时序不屑,司鹤羽可一点都不会让商时序吃亏,哪怕是口头上的吃亏。
“等会儿我不管说什么,闹多大……”
商时序轻勾唇角,直接给司鹤羽吃定心丸:“你就算是把桌子掀了,我也护得住你。”
“有你这句话就够啦。”司鹤羽斗志昂扬。
车门缓缓开启,连向来慈祥的老陈都变得漠然,三个人站在灯火辉煌的商家老宅门口。
看着这栋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建筑,心里除了愤恨和悲凉,竟再也难以升起其它。
商时序将牵着司鹤羽的手改为让司鹤羽的手挽着自己的胳膊,不管是让人看出的表面恩爱,还是真的恩爱,商时序总归是不想他们如愿。
既然沈宜安那么想要让自己痛苦,那他就偏生要让所有人看着他幸福。
“大少爷,司少爷。”
“大少爷,司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司少爷。”
商时序带着司鹤羽目不斜视的往里走,一路过来所有下人或低头,或胆颤的问好,却没有换得二人一个驻足点头。
商家老宅历经多年,扩建翻新,早就看不出本来古朴的面目,这会看起来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水流假山,还曾被评为最有收藏价值的宅子。
但司鹤羽却只看到了腐朽的内里。
就像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皇宫,是权力最高处,是那个人的住所,但也将那个人牢牢的困死在里面,一辈子不得出。
还未进到里面,就听到了屋内传来了夸张的笑声,像是生怕人听不到似的,商时序眉头都没蹙一下。
司鹤羽全程注意商时序的情绪,生怕这里让商时序不适,好在这么多年,商时序早就学会如何隐藏真实的自己,愣是一点情绪都没有泄露出来。
也不能这样说,毕竟那厌恶的表情明晃晃的昭然若揭,任谁都看得出来商时序讨厌这里。
门口穿着统一服装的下人看到商时序和司鹤羽,立刻弯腰:“大少爷,司少爷。”
屋内娇俏的笑声戛然而止。
商时序目不斜视的直接往饭厅走,没过多久,就见一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人搀扶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商重城这些年怕死怕病吃了很多保健品,倒也不是全然无用。
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多,眼睛微眯,精光四射,本该慈祥的面貌却给人一种狠毒的错觉,像是被他完全看透了一般。
身后跟着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倒是和商时序有那么一二分的想象,应该就是商重城的那些私生子女了。
这些男女看到商时序,不管心里面再不屑,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到位了的,纷纷喊大哥,转而看向司鹤羽时,却是面露不屑的喊哥夫。
商时序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们,连爸都没喊。
司鹤羽反正是跟着商时序的,商时序不喊人,他也不喊,只微微对着商重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沈宜安哼了一声,搀扶着商重城坐到位置上,商时序她不敢说什么,司鹤羽一个小门小户拿来冲喜的小子,也敢这般给她脸色看,她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年轻男女们见商重城落座,纷纷坐了下来,商时序的位置在商重城旁边,司鹤羽坐商时序的旁边。
沈宜安把商重城扶着坐下,扭头看到商时序落座面色不变,结果和司鹤羽对上眼睛时,眸底的轻蔑都要溢出来了。
扭着腰肢坐到了商重城的旁边,手指抵唇,佯装小声,其实整个屋子都听得见:“嗨呀,真是那小门小户出来的,连点规矩都不懂,见了长辈连招呼都不打,真是没规矩没教养。”
几个年轻人立刻笑出声来,尤其是沈宜安旁边的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笑得格外大声,侧着身子去挨沈宜安:“妈,你也不要怪哥夫,毕竟没见过这种阵仗,怕是胆都吓破了,哪还记得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