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点头“这个自然,若有觉着不错的可将她们叫过来问话。”
岑妙挑出了四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个个均是身材瘦弱面有菜色,身上的衣服比之其他人打的补丁也是最多,一眼便知都是穷苦出身。
女孩们规规矩矩在贵人面前站成一排,脸上透着紧张和期待。
“你们都是哪里人?可会做针线?因为什么原因被卖?”
女孩们一一答了,陆芸惊讶居然都是北方人,被卖的原因大同小异都是家里穷吃不起饭,针线都会做一些,只有一个说了自己会绣花。
陆芸皱眉“朝廷一直在推广良种、土豆还有最近的番薯,怎么会穷的吃不起饭?”
小女孩们许是被吓到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岑妙心代为解答,言语中透着浓浓的叹息“郡主娘娘,穷人吃不起饭并非种不出粮食而是无地可种。”
无地可种?陆芸眼神微凝“你们都是北境那边的?”
小姑娘齐齐点头,说自己会绣花的那个怯怯道“大人们说鞑子打过来了,家里的粮食不够,爹就把俺卖了凑搬家的盘缠。”
岑妙心若有所思看了陆芸一眼,忽然眉头一皱捂住胸口,脸色发白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陆芸看出她的异常“岑姑娘?”
岑妙心不说话只摆手,陆芸见其脸色更加难看,心中升起一道不妙的预感,正要再次出声就见其转身干呕不止。
陆芸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归于平静。
岑妙心眼神躲闪,向陆芸赔罪“许是今早吃坏了肚子,让您看笑话了。”
陆芸嘴角微扯,岑妙心是不是笑话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成笑话了。周伯礼,你他喵的真是好样的!
陆芸哪还有心思陪岑妙心挑劳什子的丫鬟,大手一挥示意岑妙心将人全都带去修竹馆后,转身直奔沐阳居。
走到一半,陆芸理智回笼,渐渐恢复冷静。采荷小声“主子,未必就是您想的那般?也许,也许——”
陆芸余怒未消“采荷姐姐,你是不是想说或许岑妙心真是吃坏了肚子?”
“你还记得昨日回来你跟我说,岑妙心脸色不对的事儿么?昨个是没睡好, 今儿又是吃坏了肚子,这也信那也信,干脆帮她想几个日后肚子大的遮不住的理由算了!省的她怀着孕还要劳心劳神的想办法糊弄咱们。”
陆芸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安澜院,奶娘抱着儿子过来说话儿,陆芸瞅见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小鼻嘎,伸出两根手指揪起儿子的肉肉脸。
咬牙切齿“儿子,你爹百发百中,厉不厉害?”真是绝了,酒后乱性的嫌疑还没撇清,孩子已经揣上了。
奶娘已经被贵人的种种行为吓得僵了半边身子,采荷一脸心疼的拍开主子的爪子,还好还好脸上没痕迹。
刚得知消息大吃一惊的周伯礼,顾不得等着回话的下属,撩起袍子就往安澜院跑。抱着小公子出来的奶娘满心委屈,瞧见世子爷下意识想往前凑,就见金尊玉贵的世子殿下风一般的从身旁刮过。
下一刻,只听正房的门“砰”一声,从内关上了。
“哇——”襁褓里的小公子大声表示抗议,董妈妈见怪不怪麻利的拉着奶娘进了屋子。
屋中,陆芸撸起袖子,眯起双眼“你说你没动人家,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周伯礼有口难言,无力辩解“阿芸,此事实在蹊跷,先请大夫去修竹馆瞧一瞧吧?万一时间对不上——”
陆芸冷笑“周伯礼,我就再信你一回,否则咱们校场见吧!”
唤来陈妈妈简单交代了几句,陆芸带人直奔修竹馆。修竹馆院门大敞,守门的婆子看见这么多人被吓了一跳,急忙行礼。
岑妙心脸色比之刚才又难看许多,看见陆芸的脸色她垂头行礼。
陆芸冷着脸径直坐到堂中“岑姑娘,王府并非请不起大夫。你多日不适若是怕麻烦,正巧我院中有位擅长医术的妈妈。陈妈妈,替岑姑娘请脉吧。”
岑妙心自知避无可避,陈妈妈和采荷一左一右将其扶到椅中坐下。
陈妈妈从随身的小箱子里掏出一方瓷枕“岑姑娘,请您伸出胳膊搭到这方脉枕上。”
岑妙心惨然一笑,直接承认“郡主娘娘,我确有身孕,这脉就不必请了。”
陆芸看她一眼,语气不容拒绝“岑姑娘,你多日不适,还是请脉看一看对你和你的腹中胎儿都好。”
岑妙心目露哀求 “郡主娘娘,可否屋中请其他人暂避。”
陆芸皱眉“陈妈妈留下,其他人出去。”
房门关上,陆芸冲陈妈妈点头,陈妈妈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搭到岑姑娘的胳膊上,凝神号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芸冷眼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心中像是塞了一团乱麻,万一要是时间对上了怎么办?万一要真的是周伯礼的她怎么办?
终于,陈妈妈收手,岑姑娘低低垂着头,脊背微弯。
陆芸攥紧拳头“如何?”
陈妈妈皱眉开口“岑姑娘,您这胎至少两月了。”
两月!!!嗡地一声,陆芸霍地起身,声音微微拔高“若我没记错,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去掉卵子着床的时间,顶多一个半月才对。
岑妙心瘫坐在座位上“郡主娘娘,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陆芸思绪纷飞,再次确认“岑姑娘,你是什么时候有反应的?”
岑妙心绝望闭眼“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吧,我——并不知道是谁的。就在我想要自我了结的时候,他来了。我想着自己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却不该连累了他。”
岑妙心伏桌痛哭“爹和娘一生清白,阿娘生前教我为人要正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我却一条也没做到,做下了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还想着苟且偷生。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起岑家的名声。”
耳边传来一声低唤“岑姑娘。”
岑妙心收了哭声,缓缓抬头眼中透着决绝“郡主娘娘,那日晚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也不清楚。醒来之后就看见自己衣衫不整与世子殿下躺在一块儿。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已别无选择,世子殿下仅将我安置在一处宅院,从未动过我一根指头。”
陆芸叹息一声“岑姑娘,此事我会帮你。”
岑妙心一愣带着斑斑泪痕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郡主娘娘,您,您要帮我什么?您难道不怪我?”
“我若说看你可怜才帮你,你肯定不信。”陆芸毫不讳言“岑将军虽然去世多年,但是受过他恩惠的南越将士不知凡几,时至今日岑将军在南越军中威望仍然极高,也包括你母亲邛太太。现如今南越要出兵,军中多有异议,王府需要通过善待你这个岑大将军唯一的血脉来拉拢军心。”
岑妙心捂嘴失声痛哭。
陈妈妈柔声低劝“岑姑娘,伤心过度不利安胎,因为您最近思虑过重胎相不大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