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帝国军上百架床子弩发射的踏蹶箭,巨大的威力犹如催命的魔咒,凡是被其沾染半点的倭桑瀛人无不死于非命,其状至惨,让人望而胆寒。筱义左兵卫在催动后军向前行进支援前军途中,被这踏蹶箭击杀倭桑瀛前军的惨烈景象当场吓的脸色惨白,他从来不知道天明帝国拥有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未知的恐惧迅速占满他的内心,让筱义左兵卫瞬间冷汗横流。
如果说刚刚在经历了蹶张弩和神臂弩的打击后,倭桑瀛人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因为恨意,决战之心尤盛,但是现在经历了眼前的惨烈景象,便再也提不起任何冲锋向前的心思了,对于战士来说死亡其实并那么可怕,但是死的如此惨烈却是让人胆寒,任谁也不想在死亡之时变成一堆谁都无法分辨的碎肉。
而天明帝国所使用的这百架弩车,便是这样摧毁肉体的恐怖杀器,倭桑瀛人再也不敢冒死向前,本能的向后退去,脸上满是恐惧之色,很多胆子小些的士兵甚至将武器都丢在了地上而茫然未知。可就在他们慌乱动摇之际,对面天明帝国的军阵之中,神臂弩手再次发动了齐射,这一次近距离之下,有神臂弩上望山的校准,几乎是一箭必定带走一条倭桑瀛人的性命。
本就已经丧失了战心的倭桑瀛人被这一阵弩箭射的当场死伤一片,更加不顾一切的向后退去,倭桑瀛人前锋就这样瞬间陷入了溃败之中。
筱义左兵卫此刻发现前锋已败,后军却堵住了前军的后退之路,他瞬间升起一股惊恐莫名的预感,如果一旦溃败,自己的下场恐怕也比之前几位与天明帝国交战的倭桑瀛将领好不到哪里去,他还不想死在这个地方,于是他极力想要挽救眼前的颓势,立时高声大喝道:“站住,不许后退,执法队上前,胆敢后退者立斩!”
执法队是统兵大将的亲卫部队,人数大约在千人左右,专门负责执行军法,作战时奉命督战,任何胆敢没有得到命令就擅自撤退的士兵都会被执法队当场斩杀,这些执法队得到筱义左兵卫的命令即刻拔出腰间的野剑,脸色冷峻的冲上前去,大声喝止前军败逃的士兵,一些士兵不听喝令,被他们当场斩杀,一连杀掉了数十人,才堪堪止住前军的退却。
这些前锋脸色惨白的再次扭转身形,与后军合兵一处将打一家,继续顶着天明帝国的弩箭向前冲去。天明帝国的床子弩和神臂弩齐射不止,弩弦的震动声就仿佛一阵阵闷雷,每一次的振响都好像敲打在倭桑瀛人的心上,让他们心惊胆战。
毕竟弩弓是需要上弦的时间,倭桑瀛人足有数万大军,虽然刚刚被天明帝国的各种弩弓射杀了万余人,但是在执法队的督战下,疯狂向前冲锋,也利用弩手们上弦的间隙越来越接近天明帝国的军阵。
可就在筱义左兵卫感觉胜利在望的时候,只见天明帝国中军之内一道闪亮的烟火冲天而起,两军从下午开始交战,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那火光在夜色之下更显的夺目刺眼。
筱义左兵卫见那道烟火,顿感不妙,他觉得那位天国皇太女一定是还有什么诡计等待着自己,就在他思索之际,随着那道烟火在半空中炸裂,山道两侧半山峭壁之上,突然出现大量的天明帝国士兵,人人手中举着那没见过的武器,瞄准了下方自己一方的士兵。
“不好!中计了!”筱义左兵卫此刻哪里还不知道中了埋伏,可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无数弩箭飞蝗一般从天而降,瞬间淹没了毫无防备的倭桑瀛人后军,惨叫之声立时四起,鲜血点点乍现,就连筱义左兵卫脸上都瞬间被身边一名亲卫飙射而出的鲜血染红。
“快撤!”这一次筱义左兵卫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天国弩手居高临下,自己一方一边和前方的敌人交战,根本无法防御上方射来的箭镞,这样的战况已经形成对自己绝对不利的情况,再不撤退,都不知道最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筱义左兵卫打算先带领大军撤回营寨据守,稳住局势,来日再做打算,于是他命令执法队让前锋部队顶住天国大军,自己带领后军三万人如丧家之犬朝后方大营退去。
李患之见倭桑瀛人被床子弩射击之后虽然有溃败之势,但是却被筱义左兵卫派执法队强行镇压,再次反身前来冲阵,心中顿时大怒,于是命人点燃了火号,通知半山上埋伏的孙庭坚、王耽二将,发动了弩箭的突袭,二人所率之军居高临下,一阵弩箭激射敌方后军,果然使筱义左兵卫胆寒退兵。
“命中军步军压上,传令蔺闻宇即刻从两翼出击,包抄敌军前锋!”李患之见敌兵后军已退,急令围剿敌方阻碍自己追击的前锋部队。
“杀啊!~”随着李患之命令的下达,天明帝国的军阵内发出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之声,中军步兵及蔺闻宇所率两翼齐齐高举刀枪向倭桑瀛前锋杀来。
“顶住!给我上,不许后退!”倭桑瀛人的执法队还在继续监督着前锋将领们,使其催动士兵向前迎击天明帝国的军队,而此时面对三路的夹击,倭桑瀛人前锋们已经是全军大乱。
有不少士兵被刚才的弩箭射伤,完全失去了战斗的能力,此时面对突如其来的三路步兵如何能够抵挡,双方只是略一接触,倭桑瀛人已经是大败亏输之局面。
“给老子死!”蔺闻宇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之上,手中一柄铁槊横扫而过,将几名倭桑瀛轻步兵打飞出去,顿时鲜血泼洒满地。他此刻怒目圆睁,纵马挺槊刺挑扫砸,带领侧翼军兵杀得倭桑瀛人丢盔卸甲狼狈不堪。但见中路倭桑瀛远江弓箭队重甲弓手仅剩数百人,此刻已经扔掉了手中长弓,手持长刀在与天明帝国的军兵死战,蔺闻宇大喝一声跃马向前,来到近前手中铁槊抡开,一阵横扫狂砸,打的这些倭桑瀛人的重甲兵脑浆迸裂,黄白之物乱飞。
“后军跑了!我们死定了,还打什么,跑啊!”
“这帮混蛋,把我们卖了!”
倭桑瀛人前锋终于发现自己的后军已经撤退,自己却还在这里傻了吧唧的替人顶着,立时就是战心全无,一阵大乱。前锋本就遭遇重创,两万五千大军此刻仅剩不足万人,若不是执法队强压,恐怕早就溃散而逃了,现在看见后军舍了自己,独自逃走,如何还能继续与天国人拼命,再也不顾执法队的阻拦,立时溃逃而走。
执法队仅有千余人,面对近万人的溃逃如何弹压的住,被蜂拥而来的败兵推搡踩踏,死者数百人,有些过于狠厉的,还想杀人阻止溃逃,结果反被败兵乱刀砍死,其余所剩两三百人也随败军一同溃逃而走,狼奔兔脱向倭桑瀛人南山口大营而去。
李患之终于等来了倭桑瀛人全面溃退的一刻,他立时娇声大喝道:“传令让步军让开中路,骑兵出击,全军压上,直捣敌军大营!”说罢,他又转头向许俦及云破军说道:“随我来!此番让你们杀个痛快!”话音未落,他已经是跃马挺枪疾驰而去。
许俦与云破军刚刚一直看着弩手及步军与倭桑瀛人作战,心中早就急不可耐,此刻见皇太女殿下命全军压上,又飞马而去,他俩如何肯落于人后,二人均是猛催战马,各执兵器,朝倭桑瀛人败军冲去。
倭桑瀛前锋败军正自溃逃之际,只听身后一阵急如奔雷的马蹄之声传来,待回头看时,只见黑压压一片全副武装的骑兵犹如夜色下的魔神,潮涌一般向自己方向翻滚而来。
“我滴妈,是天国骑兵,快跑!”
筱义左兵卫手下这些鬼目藩军虽然尚未和天明帝国的骑兵交战过,但是对于天国骑兵的厉害早就有所耳闻,数次大战皆是天国骑兵大展神威,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倭桑瀛军,上次宁城之战,更是化整为零,以数十股小部队穿插突袭,杀得倭桑瀛人潞州联军大乱溃逃,天国骑兵的名号早就是如雷贯耳,对于不以骑兵见长的倭桑瀛人来说,无异于噩梦般的存在。
此刻这般噩梦正向自己掩杀而来,立时就是惊慌失措,撒开双腿飞奔而逃。可是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那如雷般的马蹄之声越来越近,不过片刻便到了身后。
“杀啊!~”天明帝国龙骧骑兵一个个挥动手中武器,对着这些败兵一阵刀劈剑砍、枪挑马踏,倭桑瀛前军败兵立时就像被狂风席卷而过的残叶般成片倒下,让后续而来的天明帝国骑兵马蹄踩踏大地,溅起一道道满是鲜血的泥花。
天明帝国的步军此刻也随着骑兵们的马蹄奋勇向前,砍杀那些倭桑瀛人的漏网之鱼,不出刻时,倭桑瀛前锋败军近万人,便在万余天国骑兵及数万步军的掩杀下死伤殆尽。
李患之一马当先,朝倭桑瀛人统帅筱义左兵卫的后军杀去,许俦、云破军紧随其后,犹如三道破空而来的利剑刺向筱义左兵卫的后心。倭桑瀛后军与前军本已经汇合,刚才撤退途中又被半山之上的天国弩手阻击,耽搁了片刻,前军败退之时,后军也就堪堪跑出数百米的距离,如今前锋已经死绝,天国骑兵马速又快,不过片刻之间便已到倭桑瀛后军身后两三百步的距离。
筱义左兵卫听见身后动静,不由回头观望,一见天国皇太女亲领骑兵跃马冲杀而来,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命人断后阻挡。随着他的命令,三千敢死之士脱离大军而出,站定身形稳住阵势,手持长枪对准了奔腾而来的骑兵,想凭借枪阵强撼天明帝国的龙骧骑兵,给筱义左兵卫争取逃脱的时间。
李患之在马上观望也不由眉头微蹙,他自己倒是不怕,这些普通士兵不管在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自己一分一毫,但是骑兵如果撞上枪阵,肯定是一个人仰马翻的结果,虽然凭借人数和兵种的优势肯定可以突破重围,但是耽搁之下,恐怕筱义左兵卫就要逃回大营,届时能不能一鼓作气将敌人的大营攻破就又是一番变数了。
可就在他思忖之际,左右两匹战马突然加速猛冲向前,一下越过了李患之,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正是许俦和云破军二人,但见许俦一声大喝犹如炸雷,舞动掌中锯齿飞镰刀横扫而下,雪亮刀光锋芒乍现,一刀将倭桑瀛人最前方十余名士兵手中的长枪齐齐砍断。还没等那些士兵回过神来,云破军战马已到近前,只见他一扬手数道金光脱手而出,那金光急如飞电,挡着无不应声而倒。
云破军纵马跃入敌兵之中,手中双枪宛如两条白龙,在倭桑瀛人军阵之中上下翻滚,敌兵的鲜血瞬间染红他白色的战袍,许俦此刻也冲杀而至,手中钢刀乱舞,犹如砍瓜切菜,倭桑瀛人殿后的军阵顿时被两人搅了个天翻地覆。
就在这二人绞杀倭桑瀛人,大破敌兵枪阵之际,李患之也带领龙骧骑兵冲杀而来,一阵刀劈马踏,枪刺剑砍,杀得倭桑瀛人一片哀嚎,没了枪阵的防御,就凭倭桑瀛人防御低下的轻步兵如何能与龙骧骑兵 相抗衡,不到片刻,李患之便带人冲破阻碍,直奔筱义左兵卫冲杀而去。
筱义左兵卫此刻麾下只剩不到三万兵马,且都是步兵,面对李患之所率的万余骑兵可以说已经没有了对抗的资本,他边逃边回头观望,一见断后的三千军兵被天国骑兵瞬间冲杀的七零八落,心中顿时暗道不好,他本想着这三千人组成枪阵,无论如何也能阻挡一时,自己只要逃回大营,坚守不出,天国人一时半刻也攻打不下,届时稳住局面再做打算,没想到三千敢死之士真的是去送死的,片刻未能阻挡,便被杀得屁滚尿流,那当先两将一黑一白,一刀双枪,犹如杀神,一阵刀砍枪刺,杀得军阵大乱,连枪阵都没有布置起来就被冲散,成了任由天国骑兵屠杀的待宰羔羊。
事到如今,天国皇太女又亲提骑兵追至身后百米之处,现在如果继续逃跑已经是等于坐等对方来掩杀,不如决一死战!尚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筱义左兵卫想到这里,猛地勒停坐下战马,回转身形大喝一声:“全军停止前进,天国人欺人太甚,继续逃走必死无疑!如今唯有回身一战,或可有一线生机,倭桑瀛的将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让天国人看看我们的勇武!”
“杀!”倭桑瀛人此刻也是豁出去了,大家也看出来了,继续逃跑就是被骑兵追杀至死的命,还不如和天国人拼了,兴许有一线生机。在筱义左兵卫的鼓舞之下,倭桑瀛人大军反身而回,各持武器,对着奔腾而来的天国骑兵严阵以待。
筱义左兵卫虽然谨慎多疑,但是他并非是无能之辈,无论个人勇武还是领军作战,都可以说是倭桑瀛人中的翘楚,不然当初潞州联军也不会推举他为统帅,只是对上李患之让他感觉自己处处受制,难以施展,如今做殊死一搏,他也是抖擞精神,奋勇当先,只见筱义左兵卫整了整自己的盔甲,提起一柄铁枪,一提战马的缰绳,那匹战马顿时嘶鸣暴跳,前蹄高高抬起,筱义左兵卫一声大喝:“倭桑瀛勇士们,随我来!”那声音高亢而凄厉,仿佛要演奏最后的绝响。
筱义左兵卫猛催战马,一挺手中铁枪朝天国骑兵军阵冲去,倭桑瀛军兵也是不顾一切的冲向后方的追兵。李患之带领骑兵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筱义左兵卫,不想这家伙反身带兵杀了回来,不由让李患之微微诧异,心中暗想此人在必死之局面前居然还有这般勇气,也算是一员虎将,可惜你遇到老子,真老虎都给你打成病猫,何况是你个龟孙子!
李患之又见筱义左兵卫催马挺枪直奔自己而来,他不由嘴角轻笑,还没有谁敢主动在战场上来突袭自己呢,这筱义左兵卫也算是第一个敢这么干的人物,那就让你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李患之刚要纵马向前迎战,只见身侧一道白影如风而出,正是白袍小将云破军。
云破军适才交战之前,就因为筱义左兵卫辱骂李患之,对其动了杀心,以金镖对其痛下杀手,不想筱义左兵卫命大躲过一劫,如今见对方跃马冲阵直奔李患之而来,他如何还能放过这个倭桑瀛人的统帅,于是他纵马向前,手中双枪交于单手,一伸手掏出三支金镖,待两人距离已近,他一抖手腕,那金镖如电般飞射而去。
云破军的金镖之法已经是炉火纯青,一手三镖更是其绝技,上打顶门,中打前胸,下打小腹,让敌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筱义左兵卫只见金光连闪,朝自己飞来,他知道厉害,赶紧一面藏头缩脑,一面摆动手中铁枪,想打掉金镖,射向头颅和前胸的金镖还真就被他误打误撞给躲开和打落。
只是那射向小腹的金镖他无论如何无法避开,只听“噗呲”一声,那七寸长短的金镖正中筱义左兵卫小腹之上,身上铠甲犹如纸糊一般被扎了通透,那金镖深陷腹中,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啊!~”筱义左兵卫大叫一声,扔掉了手中铁枪,双手捂住伤口,就想拨马逃走,不想云破军马如疾电已到眼前,手中双枪一摆猛刺而来,筱义左兵卫再想躲避已经是迟了,一尺多长纯钢打造的枪刃齐根没入他的身体之内,筱义左兵卫顿时感觉生命的气息快速离自己而去,他双眼泛白,眼神涣散,被云破军双膀用力一挑,将其整个人都从战马上挑飞了出去。
“噗通”一声,这位倭桑瀛鬼目藩的统兵大将,沉重的尸体摔倒在金雀岭山道的大地之上,掀起一阵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