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殿中总是回荡着哭声。痛哭、号哭、哀号、咒骂。
冯乔都听习惯了,久而久之,她觉得这里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她的膝上放着一个匣子,这个匣子被她千百次的抚摸过,泛着温润的光。今天,她把它打开了,里面是一个个琥珀色的香丸。
香丸用蜡封着,闻不到气味。匣中有十九个香丸,她把它们一个个投到了榻前的香炉里。等蜡烧融了以后,香丸经火慢慢烘熟,才会散发出香味来。
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香气,淡淡的,几乎闻不到。
她笑了一下。
“怎么办?”一个侍女压低声说。承华宫的一间宫室内,七八个侍女躲在屋里关着门窗。
”没去别的地方找一找?”另一个侍女也把声音放得很低,“是不是躲在哪里了?”
“连阿仁都不见了,应该是躲起来了。”
这几个女人都是平时照顾姜旦的,但她们要做的很少,只需要看住姜旦不让他乱跑就行了,其他什么也不必教。这次姜旦生病后,她们一开始还觉得轻松,因为姜旦只能躺着,吃喝拉撒有姜仁呢,要不是姜旦的病一直不好,她们也不会挨骂,还要每天分出一个人来守着他。
那天的侍女记得很清楚,她走的时候是把门给栓上的,但窗户上有缝隙,小孩子想从里面打开也不难。
可姜旦一直病得起不来床,她也就没多想。
结果回来后,姜旦就不见了。
这个侍女到晚上才发现,吓得立刻把其他几个侍女都喊来先偷偷找一找,姜旦以前也喜欢跑出去,特别是开始教他礼仪诗书之后,更是喜欢躲在外面,侍女们一开始就以为姜旦可能也是看到外面的热闹跑出去看了,但找了一夜没找到之后,侍女们转而开始担心姜旦是不是被那些怪人碰到给杀了?但还有姜仁呢,两个人就算都死了也要有尸首,而且那天之后,姜奔将军带着侍卫把这一片都给搜遍了,怕有怪人藏在水道下,还拿长矛在水道中来回刺,如果底下有人,早就发现了。
几人面面相觑。
终于,一个侍女小声说:“你说,他们会不会是跑回摘星宫去了?”
姜旦是怎么来的,她们都知道。摘星宫的公主也是很有心计的人,只看她那么小就想把弟弟攥在手心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就连王后平时也再三交待她们在外面见到摘星宫的人,一定要客客气气的。
另一个人说:“他回去……为什么不回来了?”
“当然是公主留下他,不让他回来了。”
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那怎么办?我们也不能跑去摘星宫找公主要人啊。”
听到有人这么说,其他人立刻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纷纷道:
“别胡说!”
“平时连摘星宫的一个童儿,我们见了还要让路!谁给你的胆子跑去找公主要人?”
“要去你去!”
那个侍女急得额上冒汗,“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你们都不去还推我去!要是王后来问我,我一定把你们都说出来!到时谁也别想跑!”
几人再彼此看看,都沮丧起来。
这时一个侍女小声说:“我记得阿如跟公主身边的一个宠儿很好,不如……托阿如去问问?”
门轻轻敲响了,阿如抬头看看天色,都晚上了。
“进来。”她说。
跟她同住一个屋的一个年轻侍女起身去开门,结果一个个一下子进来七个人。
阿如一看到这么多人一副忐忑的样子来找她,立刻就把眉毛皱起来了。
那个年轻侍女也觉得不对,看了眼阿如,“阿如,今晚我去阿萍那里睡。”然后去把铺盖一卷,抱着就走了。
阿如从小照顾蒋后,还跟到宫里来了,她的年纪最大,如果蒋后和茉娘真的有了孩子,那一定会交给阿如来照顾的。
其他年轻的侍女对阿如也很心服。所以她们思来想去,还是来找她了。
“你们说,旦公子不见了?”阿如的声音仍然很轻柔,但那些侍女都害怕的挤到了一起。那天负责在屋里陪伴姜旦,最后又跑掉的侍女缩着脖子坐在阿如面前,瑟瑟道:“阿如……我们已经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公子……我们想,公子可能是自己跑出去的……”她看了眼阿如。
阿如当然明白,“你们就想,旦公子可能是去了公主那里。然后呢?你们想我找人去打听一下吗?”
侍女连连点头,“阿如,你帮帮我们吧!如果让王后知道,我们一定会被罚的!”
阿如摇摇头,无奈的笑了。她有时觉得大部分的人都很蠢。就像这些女人,明明只是奴仆而已,因为蒋家的优待,就慢慢高傲起来,自大起来。蒋淑把她送给蒋后时就告诉她,不能把蒋后教成一个粗鲁蛮横的人,侍女们犯错,如果是小错,轻轻责骂几句就可以了;如果是无心之过,主人也要有宽大的胸怀可以容让原谅他们;如果是存心不良,就不要费力气责罚,也不必再怜惜他的性命,如果有用就放胆去用,如果无用,就立刻杀了,不要留下后患。
这些侍女就以为蒋后对她们感情深,平时言谈无忌,现在犯下这种大错,竟然以为只需要被罚而已。
阿如轻声安慰她们:“你们不要声张,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她这么一说,这几个侍女全都放松下来,纷纷感激她。
阿如对那个弄丢姜旦的侍女小声说:“你以后对谁都不要再说了,就当旦公子是自己跑出去的。”
那个侍女热泪盈眶,连连点头,“阿如,谢谢你!”
等她们走后,阿如想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站起来去见蒋后了。
“……就是这样。”阿如说,“旦公子不见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公主那里,还是在别处。”
蒋后摇头,“现在没功夫管他,由他去吧。”
阿如点头,“我也这么想。”
姜旦已经习惯了承华宫里奢侈的生活,就算他对承华宫的人不留恋,难道也不留恋这里的高床软枕,珍肴美物吗?
如果他死了,那就不必说了。如果他真的在公主那里,且不说公主能不能供他像在承华宫这样享受,日后等他渐渐长大,难道还会满足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吗?到时只要蒋后勾一勾手指头,就能把他给叫回来。
阿如说:“我正发愁那一日宫里没有人死,就算想怪罪冯夫人也没有理由,结果她们正好撞上来。”
蒋后点头,“这件事就让怜奴去做吧。”
阿如愣道:“我们自己来不就好了?何必再交给他一个把柄吗?”
“他不拿着把柄,怎么能安心跟我交往?”蒋后笑道,“我正是要送给他这个把柄呢。”
阿如担忧道:“那万一他有歹心……”
“他握着能操纵我生死的把柄,会舍得把我从王后的位子上送下去吗?”蒋后平静道,“我走了,大王势必会再有一个王后。新的王后会做他的盟友吗?”
这正是蒋淑教给她的。如果这个盟友非常重要,那就一定要争取到手里。
除了怜奴,现在大王身边还有谁能做她的盟友?
冯瑄?
龚香?
蒋龙?
不,这些人的杂念都太多。只有怜奴。
蒋后第一次觉得,在这个王宫中,她不是孤立无援的了。现在她内有怜奴,外有蒋彪,论公有蒋龙,宫中还有茉娘。
心中胀满的情绪让她踌躇满志!
她难得的对阿如露出了小女儿态,撒娇道:“好阿如,快去找他吧。”她看了眼天色,“等天亮正好把这件事揭出来,我才好和大王去见冯夫人。”
他们要趁冯家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去让冯夫人认罪。还不能杀她,要让她活生生的在冯家人面前认罪。
当然,他们会“答应”冯夫人一些条件,恩威并施,至于答应之后怎么办,就不关她的事了。
今天揭开莲花台早晨的是一声惨叫。
前几天在承华宫的事大家早就都知道了,大王昨天回来后,一晚上只顾着安慰蒋后,结果早上,大王的侍卫就在草丛中发现了被草草掩埋的七-八具承华宫侍女的尸体。
她们有的被勒死了,有的被掐死了,有的脸上全是一道道指甲抓的血道子。她们死的都很惨,而且,脸全都被毁了,如果不是看到她们身上和其他承华宫侍女别无二致的衣服,连她们亲近的人也认不出她们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承华宫其他的侍女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全都跑过来对着尸体痛哭不止,当他们看到从宫中走出来的蒋后与大王时,全都撕心裂肺的喊:
“大王!大王!你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啊!”
“王后!阿梅她们死得好惨啊!”
蒋后满脸悲痛之色,对着姜元,缓缓下拜,“大王,我请求你一定要……一定要让她们的在天之灵安息……要惩罚那些害了人的人……不能再放纵她们了啊……”
姜元仰天长叹,似乎非常、非常的痛心,非常、非常的无可奈何。
蒋后拜了三拜,他才亲手扶起她:“王后,不用再说了,这是孤的过失……是孤,不该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纵容她……”
“大王……”蒋后一副更加替姜元难过的样子,又跪了下去,“大王,你要振作,你不能怪自己,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你只是……只是爱她而已啊……”说罢,她跪在地上痛哭起来,似乎有许多许多委屈。
“王后!你不要这样说了!”阿如和其他侍女扑上去,和蒋后一起哭起来。
整个承华宫一片悲声。
很快整个莲花台都知道了,都在议论大王和蒋后之间的争执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姜元再次扶起蒋后之后,两人没有再多耽搁一刻。姜元一鼓作气就往鬼殿去,蒋后“担心”的匆匆跟上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鬼殿。
从“玉腕夫人”住进来之后,姜元只在开始来过几次,还是隔着门垂泪伤心。
他从来没有走进来过。
所以他也不知道,原来这里竟然是这么的空旷。
侍人推开所有的门,阳光第一次照了进来,眼前的宫殿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鬼殿”。
这里所有的东西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帐幔破破烂烂的挂着,到处都是蛛网。殿内什么也没有。没有床榻案几,没有瑞兽吉芝,没有侍人侍女,也没有童儿役者。
好像这里就是一个空屋。
姜元站在门前,不见有人来迎接,也听不到什么动静,怀疑的看向蒋后。
这里真的有人吗?
蒋后先走了进去,等她带着的人都走过去了,侍人看了好几眼姜元,没有催促,但也觉得奇怪:大王为何不进去?
不过他往里看了一眼,打了个哆嗦:这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听说这里住的还是玉腕夫人呢,大王特意赐下离金潞宫这么近的宫殿,他还以为这里一定是大王珍惜、心爱之地……结果竟是这么个鬼样子!
玉腕夫人真的住这里?不是骗人的吧?
姜元慢吞吞的迈步进去了。
一走进去,灰尘就扑鼻而来。姜元呛了几声,以袖掩面,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人也都是一个样子。等他们都进去后,侍人把门再全都关上,守在门前,在台阶下,侍卫也把这里围了起来。
他们倒不是防备里面的人,而是防着外面的人冲进来——
越往里走,就越来越有人气了。
姜元松了口气,原来只有外面的主殿才无人打扫,从主殿出来后,夹道上已经看不见灰尘了,就是没有点火炬,四周都昏昏暗暗的。
内殿同样很干净,是一种家徒四壁的干净。殿中没有任何一件摆设器物,空荡荡的就是个空殿。
在这里,可以闻到内室传来的丝丝缕缕的香味。
姜元笑着想,冯乔在这种境地下,仍不忘燃香,可见她的日子也不算太难过。一个不肯放下架子的人,通常都是很好商量的。听蒋后说,她跑出来后心心念念的竟然不是冯家,不是他,而是怀了孩子的阿默。
这样的女人……
他摇摇头,走进去,惊讶的发现内室有火炬。
虽然很小,还放在四面墙壁上,但也足以让他看清坐在榻上的冯乔是什么模样。
她穿着深青色的深衣,端正美丽,她端坐在那里,身边的香炉袅袅散出青烟,就算她在脸上蒙了一层又一层纱,也美得像一幅壁画。
蒋后坐在她对面,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她为难的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然后微带委屈的退后了。
姜元走上前,深情中带着一点受伤的轻声喊:“阿乔?你是阿乔吗?”
这个包住头脸的女人是不是冯乔,他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记得冯乔长什么样了,就算是以前,他对她的印象也从来都不够深。何况半子他都快忘光了。
“阿乔,阿乔,你对孤说一句话。”
“阿乔,你为什么要骗孤呢?”
姜元再三呼唤,这个女人都没说一句话。
蒋后看了一会儿,插话道:“冯夫人,看到大王这样,你仍不动心吗?大王在听说你的事之后,他一点也不相信我!”她露出愤怒的表情,“大王一直到刚才还都认为是我说谎!认为是我在污蔑你!冯乔,你当着大王的面,你还忍心继续说谎吗?你这样,还算是冯家女吗?你的父亲,难道不会为你羞耻吗?”
“王后!!”姜元愤怒的喝止她,“不许无礼!到现在孤也只是听你说而已!未必你说的就是真的!孤知道阿乔是个什么样的人!孤知道半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孤……孤……”
他转头对冯乔再次呼唤道,“阿乔,阿乔,你对孤说一句话,一句话就行了!阿乔!”
冯乔动了一下,转向姜元,缓缓的拜了下去。
姜元惊喜的双眼含泪:“阿乔!阿乔!”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想抱住冯乔。
冯乔避开他,开口了:
“我不敢见大王。”
“阿乔!!”姜元听到声音才确信这真的是冯乔,他又喊了几声,泪水纵横道:“阿乔,为何不对孤说实话!当时听到你死了,孤就像自己也死了一样的难过!”
冯乔再拜下去,姜元来扶,她也不肯把头抬起来,轻轻磕头说:“我这个样子,怎么敢让大王看呢?”
“不管你是什么样,你都是阿乔!”姜元大声说!
冯乔似乎很受触动,捂住嘴,轻轻哭泣起来,她不敢哭出声,声音都是咽在喉咙里的。
半晌,她努力平静下来,抬起头说,“大王这样的深情,我无法承受。”她转向蒋后,“我犯下大错。”
姜元温柔道,“不要害怕,有孤在。不管阿乔犯了什么错,都是孤的阿乔,孤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一分!”他这么说着,仿佛是故意的,看向蒋后,“王后,你听到孤说什么了吗?”
蒋后意正言辞道:“我听到了。但是,大王,我宫中死去的侍女怎么办?那可都是她杀的!”她笔直的指向冯乔。
姜元也转头看冯乔,期待的说:“阿乔,你说,只要是你说的,孤都信!孤绝不会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辞!”
冯乔愣了一下。
死人了?
不对,她当时只要她们吓唬人。当时时间不够,而且她们跑到外面去,其实更害怕,只要造成骚动,把承华宫的人惊散,给她足够的时间把蒋后带过来就行了。
不管那些侍女是谁杀的,都跟她无关。
“不是我。”冯乔说。
姜元立刻道:“阿乔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他转头对蒋后摆摆手,“王后回去吧!”
蒋后争道,“大王!大王怎么能只听她说就相信了呢?当天明明是她带人到承华宫捣乱!我的侍女当时都被她的人给抓走了!她们还抓走了我!就是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她们还抓走了大王宫里的侍女不是吗?”她盯着冯乔,“你敢对天起誓,我说的事,你都没做吗!!”
姜元再次看向冯乔,“阿乔,你说。”
冯乔缓缓点头,“这些事,确实都是我做的。”
蒋后得意道,“大王你听!她都承认了!”
“可是,”冯乔转向姜元,“我没有杀人。我的侍女也没有人这么做,这些人怎么死的,还是问王后吧。”
蒋后怒道:“难道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吗!我为什么要杀我自己的侍女?难道你以为,我还会怕现在的你吗?你以为你真的是玉腕夫人吗?装自己的妹妹装久了,就真以为当初大王的宠爱是给你的吗?我如果真想害你,根本不用杀我自己的侍女!你也未免太小看我,小看蒋家了!你可知我哥哥是樊城太守?你可知我去世的父亲是……”
“好了!!!”姜元大喝,怒视蒋后,“孤听够了!孤知道王后是蒋家女,你兄长的太守还是孤给的!孤早就后悔了!!”他对着蒋后嫌弃的挥手:“快滚快滚!孤不想看到你!”
蒋后大叫:“大王为了这个鬼女赶我走吗?”她指着冯乔,看到冯乔因为这句话而剧烈颤抖了一下。
姜元更是怒极,他一脚踢翻了眼前的香炉,香灰瞬间洒了一地,几点火星扑出来,冯乔看到后尖叫一声,转身扑倒在榻上浑身发抖。
比刚才浓上几倍的香气散发出来,带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药味。
蒋后被这香气一冲,胸口就有些闷堵,她立刻把口鼻捂住!起身直退,不料冯乔猛得扑上来抓住她不放!两人就此扑倒在地。
姜元也有些发昏,刚才站起来的猛了?还是……
这时怜奴捂住口鼻冲进来,抓住他就往外跑。蒋后看了眼怜奴,想求救,但怜奴一眼都不看她,只顾拉着姜元跑。
姜元更是理都不理她。
“别看了,跟我一起死吧。”冯乔趴在她耳边说。
蒋后从怀中抽出短匕,照冯乔背上扎去,一刀,一刀,又一刀。但冯乔只是死死抱住蒋后,完全不管她背上被扎了几刀。
药气越来越浓了,吸一口,整个喉咙和鼻腔都辣呛起来。
“是什么……”蒋后咳了两声,喉口一甜,“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冯乔轻轻道:“你现在不会死……”她已经快喘不过来气了,“你只会……慢慢的死……不会死这么快……”
蒋后想到这香炉是在他们来之前就点上的,她闻了多久,冯乔只会比她闻得更久。
“为什么?你这算是在帮我?”蒋后咽下一口腥甜,把口鼻埋在冯乔衣服上,结果她的衣服上也早就浸满了香气。
“是吗?”冯乔在面纱底下露出个笑,血渐渐从面纱里透出来,她吐血了。
蒋后:“到底是什么?”
“砒-霜。”冯乔笑着说。
这个蒋后也知道,将砒-霜和香料混合,制成香丸,放在香炉里,香丸燃烧以后,人闻到香气,也会中砒-霜毒。
砒-霜喝下还可以催吐,吸到肚子里,却无药可治。
蒋后点点头,“谢谢你让我死得明白。”
冯乔渐渐无力了,她能感觉到身上的温暖一点点的流出去,这让她感觉格外的平静,从未有过的平静。从她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过的平静……
啊……一切都结束了……
蒋后发现冯乔没有呼吸了,想推开她,但她到死都紧紧抓住她,她现在沉得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