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忽地掀起,吓了江雅月一跳,她背对着门口站着,看不到萧恒。
听着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萧恒动作很快,想来心里定是焦急万分。
一盆冷水浇下,江雅月无心在编下去,她双手扣着指甲,觉得喘不过气。
很快,萧恒大步离开。
江雅月自嘲地笑了笑。
人奢求太多总是会患得患失。
走回外屋,瞧着桌上晶莹剔透的莲子羹,一点胃口都没有,简单收拾一下,去了萧大夫人的院子。
新妇回门,回府后向婆婆请安,也是本分。
萧大夫人神色如常抿了口茶,“你娘家可还好?怎么又送来许多东西?”
马嬷嬷定是向她汇报了在江家看到的一切,萧大夫人还是要这样问,江雅月明白她的意思。
“家里都好。秦家舅舅心疼月儿,将外祖家的东西还给月儿,正好今日见到,便送了过来做月儿的嫁妆。月儿,会尽快收拾好,请母亲放心。”
萧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都是亲戚,往后常常走动才是。”
“月儿明白。”
萧大夫人只是她的婆婆,还能因为她,跟秦家绝交?即便走得不近,也不能交恶。主持公道,更是不可能。
要不是换亲之事,大家都认为是她主使,她也不会让马嬷嬷看见江家的不堪。
她带马嬷嬷回江府,为得就是让萧大夫人知道,江家的状况以及江夫人的为人,萧大夫人想跟江夫人重修旧好,是不可能了。
萧大夫人见江雅月不走,告诫道:“恒儿出去了。我知道。上次我也说了,她在徐家对你毫无威胁。你莫要再闹。今日,是乘风莽撞。我会训斥她。你先回吧。”端起茶盏,撵人了。
江雅月一口堵在心里,萧大夫人当她是什么?
可以随意捏的软柿子!
“母亲,刚刚柳妹妹闯进浴房,当时夫君正在沐浴,看见了……妾身想问,母亲可有意让柳妹妹做妾?”
萧大夫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都谁看见了?”她知道发生争执,但没想到……
江雅月装傻,“只有柳妹妹,她说拦她就是不明是非。冲了进去,不知……呵,只听见夫君大喊,似有些不高兴。”
“你当时在场。此事无妨!他们情如兄妹,谁嚼舌头家法处置。”萧大夫人威胁道:“你可听清楚了?”
江雅月试探道:“夫君早晚都要纳妾,不如问问夫君的意思?”
“不必!”萧大夫人拍了下桌子,“你一直在场,乘风在厅前与恒儿争执了几句,你劝开了。外人不明原委,想乱说也是无凭无据。”
江雅月心道,真按萧大夫人的意思办,任谁都要问问,萧恒和柳乘风因何事争执?
无论何事,总绕不过自己。
明明是柳乘风的过错,却偏要说成江雅月的不是。
“母亲,孩儿一直站在院子里,未曾跟进去。院子里的下人看得清楚。此事,不知传多远了。您也知道竹园四通八达,人杰地灵,旮旯胡同的消息都能顺着风传进来,此事也是瞒不住。”
萧大夫人既不约束柳乘风,又纵容着白知念,不治治,往后自己没个消停日子!
萧大夫人闻言目露寒光,“你好大的胆子,在哪儿学得做派?牙尖嘴利,萧家行容不得你撒野。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萧家不兴这一套!”茶盏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萧大夫人威风惯了,没人可以忤逆她。
连嬷嬷连忙上前安抚,“大夫人消消气。九少奶奶,萧家不是江家,你心里不痛快直说好了。何必罚着下人,气着夫人。谁家儿媳如此?”
江雅月平淡如初,“母亲,侯府乃是深宅大院,徐夫人好似住在隔壁一般,天天都有鸡毛蒜皮的事,找夫君,还总是能让孩儿听到。孩儿不明白,夫君有小厮,有护卫,找夫君直接找好了,总告诉孩儿是个什么道理?”
即便白知念有意为之,但消息能能传进来,必定有内鬼,想扰乱内宅。
江雅月提醒萧大夫人查查下人,至少要知道,是谁在顺水推舟。
萧大夫人若有所思,扶着把手,沉声道:“白家没什么人了,她没有娘家,丈夫又不在身边,还刚刚失去孩子。徐家规矩多,她婆母又严厉。”
叹了口气,“我与她外祖家有亲,又看着她长大,今日听说她挨打,心里不好受。往日,是我待她太过严厉。哎,再恨她,今日,也烟消云散了。”
萧大夫人突然与江雅月唠起了家常,“大家都是女子,你应该能明白她的处境。她不与萧家来往,往日也是乘风缠着她玩,至于恒儿……她更是避嫌得厉害。哎,她……也是个可怜人。”
听明白了,萧恒上赶着帮助人家,人家觉得烦。
多贱!
江雅月听说,白知念是萧侯爷嫡母家的亲戚,自小养在萧家,跟萧恒定了亲。传闻萧大夫人待她严厉,常常苛责。
但听萧大夫人的意思,白知念悔婚,萧大夫人有恨,但也有自责。
想来,白知念有个风吹草动,萧恒去帮忙,萧大夫人装不同意,却是乐于让柳乘风接近白知念。
可见萧大夫人心里心疼白知念。
但……这些跟江雅月有关系吗?
平白无故,整日骚扰她做什么?
白知念可怜,就可以蹉鼓她江雅月?
“母亲,乘风妹妹在院子里说,她看到夫君的脚,不知……明日各房会怎么说?毕竟,徐夫人但凡传信,萧家上下都当乐子听。闹得满城风雨,柳妹妹做妾不说,知晓了她独闯浴房的缘由,万一传出徐太傅的孙媳妇和夫君纠缠不清的谣言?徐家追究,太后如何回答?”
萧大夫人滞住了,太后近来对她很是恼火,再出事……
“母亲,不如问问夫君和柳妹妹,万一他们同意了,岂不是皆大欢喜?柳妹妹与徐家孙媳妇本就是故交,平日走得近,太后也能理解,徐家也不好说什么。”
柳乘风不是缠着白知念?把萧恒对白知念的私情全推在柳乘风身上,这个理由,太后,徐家都能接受。
萧大夫人慌了!
“可……你刚与恒儿成亲三天!这可不行!”
她急了,拉过江雅月的手,柔声道:“月儿,成亲三天,夫君就纳妾,往后你在萧家……你会抬不起头来。此举对你,对江家都不利。”
江雅月深吸口气,郑重道:“母亲!萧家妇人当然要以大局为重!一个妾的名分就可以解决危机,孩儿愿意,不觉得委屈。”
江雅月议政言词,萧大夫人有苦难言。
柳乘风真做了妾,柳家不会放过她,皇上更不会。
柳乘风的父亲是帮助皇上铲除奸佞,全家遭难的功臣。柳乘风的大伯父曾提过亲上加亲,萧侯爷拒绝了。
结果,萧恒刚成亲,纳柳乘风做妾,故意打柳家脸不成?
萧大夫人额头冒汗,江雅月装作没看见,“快派人,把夫君和柳妹妹叫回来,纳妾的东西都准备着,一碗茶的事,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