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天策府。
呐喊声、怒吼声、兵卒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城东。
数以千计的阳城兵卒包围了天策府,院墙街道之上,兵卒们人头涌动。
此刻,近千步的天策府院墙,羽箭乱飞,盾甲长矛,杀作一团。
阳城候霍同没有废话,正指挥大军,进攻项济的府邸。
这就是强者说话的方式,谁敢惹他,他就敢动谁。
至于杀不杀是另一回事,但他霍同要告诉洛阳权贵,要警告楚人,老虎的屁股拍不得。
自古华夏人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喜好热闹。
经历了最开始的慌乱后,楚国百姓发现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慢慢的,好奇心驱使下,他们就三三两两的在街角外聚集,冒头观察。
两大豪强,阳城侯霍同跟北疆之雄秦王项济发生冲突,直接兵马对抗,这好戏十年不遇啊。
没过多久,围观的楚人已经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这些吃瓜的洛阳民众,比阳城侯的兵卒还多。
十几辆带着白狼皮装饰的车架,被拥堵在了状元街。
车架之上有一黑衣老者,他手中持着节杖,面带疑惑的询问。
“怎么回事?楚人的帝都如此热闹。”
老者几步之外,有一北狄大马,上方跨坐一员赫赫之将。
此人身高九尺,重额豹眼,稍微观察之后,回答道,“好像是楚国有一首领在攻打另一个首领吧。”
……
天策府院墙早已经被后营改了,它四角有望楼,墙顶之上有三尺宽的平道,算得上是小军寨。
只是汝墙很矮,刚好到腰,没有营墙的防御功能。
天策府斥候,早在敌军到来的第一时间,就发出了警报哨音。
一开始,崔浩跟李义等人还愣了愣神。
狗日的,好久没听到斥候的警报了,乍一听,以为是幻觉。
直到听清的下一刻,一股可怕的雄兵之威,出现在这些平日里和善的护卫身上。
敌袭!竟然是敌袭?
不用周云命令,辅兵营火速丢下收拾的碗筷,一个个连滚带爬去换戎衣。
后营迅速行动,封锁了天策府的南门,围墙之上,站岗的兵卒也进入战斗状态。
他们三人一组,盾、矛、弩完成最简单的军阵组合。
建安军的战场准则,永远是一加一大于二,能配合绝不单干。
北疆进洛阳天策府的兵卒,那都是五郡战场兵王中的兵王。
阳城侯的精锐虽然甲胄齐备,弓箭不少,但跟这些人打起来,那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一支羽箭,精准的射死了阳城候霍同不远处的弓箭手。
大纛之下,霍同看的实在,一箭封喉,军中好手也。
此人在二丈多的高墙上,老侯爷甚至能看见对方眼神里的轻蔑。
从皇宫出来后,霍同二话不说,立刻带兵找周云跟项济的晦气。
有皇宫那一顿脾气,即使攻破天策府,楚帝项乾是绝对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阳城侯也像秦王一样,属于功勋实力派,皇帝要是杀了他,后果也很严重。
打听到他们两人竟然还住在一起,霍国舅差点笑出声来,这都不用他干两次架了。
只是,人是找到了,打不下来啊!
从国舅爷发动攻击到现在,三千兵力的阳城军竟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此次回洛阳,霍同带了一千精锐骑兵跟二千阳城步卒,三千人都配备了马匹。
这支亲卫部队,阳城侯很有信心,就算是拉出去跟北狄人打,也绝不会逊色。
可此刻,跟秦王项济的天策府护卫却打的难看,甚至说被别人血虐,也不为过吧。
院墙之上,三人一组,三组守五丈宽的墙,这些兵卒不但配合默契,个人能力也极为出众。
基本上用弓弩的,都是射要害,命中率很高。
用长矛长槊的,那力道角度都很刁钻,这些长兵器,天策府护卫都快玩成艺术了。
加之对方甲胄精良,清一色黑市上昂贵的玄甲,这一场打下来,阳城侯都不想问战损。
他用脚想都知道,双方的损耗比,肯定是很吓人,阳城军应该死了快七八百了。
即使客观上是攻城战,但打的只是院墙,算不得什么高难度的事。
整个战场都是下风,尤其是天策府的大门,简直就是血肉磨坊。
霍同在撞开铜锭铆接大门后,迎接阳城兵的是天策府的破甲箭阵。
连续攻打了三次,三个两百人的精锐步兵,这会编制都全部打残了。
战场如火如荼,兵卒的厮杀呐喊还在继续,但场面上,阳城兵已经全面落了下风。
某一刻,大纛之下,老侯爷脸色铁青,恶狠狠的对着传令兵道。
“吹号,叫门!”
吹号?叫门?
几个传令兵不禁一愣,武人之间搏斗是有规矩的。
它分两种,斗将或者是斗兵。
阳城侯气势汹汹来找麻烦,一句开场白都没有,见面就开干,那就是说斗兵了。
这会里面不吹号,外面吹号,那就是他们不行,这面子上是挂不住的。
虽然几个传令兵不解,但军中以将令为尊,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执行。
“嗡!!”
“嗡!!”
……
阳城军的号角响彻天策府,下一刻,还在攻城爬楼梯的阳城兵卒如释重负,一个个如潮水退去。
雄浑的号角之音传到了天策府里,校场之上,湛金十字枪下。
周云一身精铁山文甲,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一旁项二愣子气急败坏的道,
“狗日的,这会想停了,洛阳里纵兵叩门,还有没有王法?”
秦王此言,周云不禁嗤之以鼻,讥讽道,“这样的事,咱们干的也不少。尤其是你,宫门都叩了。”
“传立,崔浩让路,李义的骑兵暂时停止攻击!”
校场不远,南院黑色大殿的长廊上。
国字脸三叔公跟杜齐明咽了咽口水,他们就是来蹭个饭,咋还能赶上这好事。
此次若是无恙,必须去大恩寺上个香,感谢菩萨保佑。
洛阳里,传出了妖风,周云天策府南院,每日都是山珍海味。
马乳葡萄、草原牛肉、雁霞山的熊掌,那特么不昂贵的都不配上桌。
这回好了,吃出大毛病了!
万一等会霍同看他不爽,来个乱兵误杀,三叔公上那说理去。
靠了靠漆木大柱,三叔公用力挤了挤杜齐明,这混蛋太胖,搞的他都躲不进去。
天策大门,一杆玄文大纛,进入门槛后,肃然挺立。
紧接着,上百名披坚执锐的兵卒,踏着整齐的步伐,昂首挺胸,进入天策府校场。
校场之上,建安军大纛下有一土将台。
周云、项济连马都懒得上,大马金刀,跨坐太师椅,眼神冰冷,淡然看着进来的国舅爷霍同。
“护国上将军阳城侯霍同,叩门询问,为何欺辱阳城!”
“护国上将军阳城侯霍同,叩门询问,为何欺辱阳城!”
……
河南兵马,十几个大嗓门的传令兵,怒目而视,兴师问罪。
西域宝马之上,老侯爷霍同一身鎏金朱红鱼鳞甲,比项二愣子的金甲还要风骚。
他一脸高高在上,俯视建安军兵卒。见天策府里,庭院就跟狗窝一样。
这不禁令国舅爷讥笑一声,乡巴佬!
阳城侯长年积威,项济不禁有些口干,他丧着脸说,“周老弟,这都是跟着证据走的,没有欺压的意思,国舅爷误会了。”
闻言,周云不由错愕:你的所作所为,如此说,别人信吗?
令周云疑惑的是,项济竟然有点虚霍国舅。
不过,想想也正常,项大哥还小的时候,这位爷可就是大楚顶级人物,这些个皇子,那个都有点虚。
“放心,项大哥,”周云刀削似的脸颊上,星目闪过狡黠,淡然道,“本将这就跟国舅爷解释解释,这都是误会。”
帝都洛阳,即使在冬季,也比北疆暖和很多。
不少附近酒楼围观的楚人,只用葛布衣物就能御寒。
国舅爷霍同攻打秦王天策府,前前后后两三时辰,这会连小媳妇都来看热闹了。
自朱雀门到长宁街,一路数里,人山人海,那场面不比过上元节差。
正当洛阳城东几万人喋喋不休讨论时,一声天策府的怒吼,响彻这方天地。
下一刻,看热闹的楚人猛然一惊,遁如鸟兽,顷刻之间,街道万人空巷。
“爷爷秦王项济,辱的就是霍同!!”
“爷爷秦王项济,辱的就是霍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