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一得空,弘历便会徐徐展开画纸,蘸了墨就取笔往纸上勾勒,他在画画。他是不常画画的,只是这几日总会兴起画凌霄花的心情。
似乎是因为嬿婉对此花的喜爱,连素日不得后宫众人重视的凌霄花,也分外受弘历的青睐和怜惜。
取着画好的凌霄花去翊坤宫陪嬿婉用膳时,他瞧着嬿婉看着此画欣喜的模样,心中不免洋洋自得。
嬿婉牵着他,让他看着自己让人将那幅凌霄花的画挂在了她的寝殿里。
“皇上对臣妾的心意,臣妾十分珍惜。”嬿婉总是这样认真地对他说他最想听到的话。
今日的膳食一改往日的山珍海味,桌上备了两道并不常见的鱼香白菜和豆芽鲈鱼羹,虽然清淡,却别有风味。
“皇上尝尝,这是臣妾亲手做的,春日里吃这些,最是清热去火。”嬿婉笑意盈然,弘历闻言便当即下筷。
“不错,这两样菜极费功夫和心力,你定是早早地就起身筹备了吧。”弘历吃了几口,笑着也叫春婵夹了一块鱼腩放到嬿婉的碗里。
嬿婉也不遮遮掩掩,点头便道:“是呀,所以皇上一定要多吃一点。”
弘历笑着连连应下,他就喜欢嬿婉这独一无二的劲儿。
“皇后近日身子如何?朕本想着一会要去瞧瞧她。”弘历慢慢舀了一口鱼汤喝。
嬿婉笑着道:“儿女双全,承欢膝下。皇后娘娘现在好极了。”
弘历眼底有欣慰之色,点头道:“这样就好。璟玹和永琏都成亲开府了,璟瑟也早到了年纪,朕担忧蒙古部落再次提起求娶嫡亲公主的事,想物色一个配得起璟瑟的男子,与她成婚,唯有把女儿留在身边,朕才放心。”
嬿婉早知璟瑟还无此心,琅嬅也舍不得她,便思索片刻道:“要说这世上,哪儿有能配得起和敬公主的男儿呢?她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谁要是不顾您和公主的意愿公然求娶,那可不仅是没眼力见儿了,那是大不敬呢!”
弘历被她的插科打诨逗笑,也觉心头重石松动了一些。
这倒是让嬿婉好奇问道:“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若是真有这样的事,可得早早帮皇后娘娘想个办法,护住璟瑟。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弘历叩了叩桌面,沉吟道,“科尔沁部的寨桑根墩,是科尔沁王爷的左膀右臂,上书来向朕说情,想将自己的女儿厄音珠嫁入宫为宫嫔。一会朕要去找皇后,也是想问问她的意思。”
嬿婉不解道:“他的官职如此之高,怎么好端端地要将女儿送进宫来?他突然提起这个,倒有些失女儿体面了,不知那姑娘芳龄几许?”
一提这个弘历便隐秘地撇了撇嘴:“他的女儿已年至三十了。”
嬿婉大惊,扬眉道:“身为科尔沁部寨桑的女儿,怎会拖到了三十岁还未嫁人?按理来说,科尔沁的男子应当抢着娶她才对。”
弘历放下了筷子,意味深长道:“根墩称,草原上的喇嘛为他的女儿算过命数,说她有克夫之命,唯有嫁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方能降服,这才一拖再拖,到了如今。”
“这……”嬿婉张了张口,却迟迟没有说话。
弘历笑道:“但说无妨。”
嬿婉这才松了口气,那绢子擦了擦嘴角才道:“这传说若是真的,早早便会传开了,怎会到了现在才说起来这个?许是皇上曾拒绝过科尔沁的求娶公主一事,又将那一次送来的格格赐给了王爷做妾,科尔沁部心里慌张,只能出此下策。”
弘历长吁一口气:“正是如此。如今看来,倒是不得不允。”
嬿婉这才笑了起来:“皇上心里明明早就有所定夺了。”
弘历抚了抚她的手:“虽是如此,但让一个三十岁的女子入宫,还是先例。”
说是这样说,其实嬿婉何尝不知,弘历心中是不愿的。自然了,哪个男子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呢?这般,那个女子入宫,若不是有过人的本领,是难以得到弘历的垂爱的,日子便是艰难险阻了。
“罢了,这后宫里,多一个女子少一个女子都无妨,朕纳她入宫,要的也不过是平衡蒙古各方势力,由她来吧。”弘历这样说着,又陪嬿婉吃了一会,便起驾去了长春宫。
和琅嬅商议过后,弘历便把空着的启祥宫,赐给了那位厄音珠格格作为宫殿,给了她一个贵人的位分,另选了内务府取的一个封号“豫”字。
春意盎然之时,厄音珠便轰轰烈烈地入宫了。
她的热情与健美全然超乎弘历的预料,虽已年过三十,但生的貌美动人,又极为娇媚,倒是别有一番韵味了。
她的性格亦是大大方方的,与同为蒙古妃嫔的湄若和沉邑截然不同 。她深知自己入宫便是要争宠的,便极尽了心思,卯足了劲儿地缠着弘历,偏她又手段了得,弘历虽然不过多注意她,但厄音珠却是一步也不后退。
总之不论如何,蒙古来的妃嫔里,的确是厄音珠最能讨弘历欢心了。
她虽爽朗,亦有心思细腻的时刻,令贵妃最得圣宠,所以她就常常送礼过去,还一口一个亲热地陪嬿婉说话。
嬿婉知道弘历的心思,便也不对厄音珠有什么敌意,相反,这个女子的热络让嬿婉很喜欢。
得了嬿婉的认可后,厄音珠便愈发乐得开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