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的有孕,让紫禁城重回生机勃勃之下,这样的好福气,让后宫人人艳羡,而最激动的,莫过于景仁宫的湄若和沉邑,两人一通胡骂,把彼此说的眼眶发红,却撼动不了嬿婉分毫。
弘历打心底里认为嬿婉就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既得自己的心意,还连连见喜,将他曾经的遗憾悉数弥补填满。
只可惜嬿婉的位分已是升无可升,弘历便三天两头地将赏赐流往翊坤宫。保平安的玉枕,蜀锦织绣的绸缎,一盒接着一盒的珍珠,西洋进贡的香水,源源不断地往嬿婉身边送。
还是嬿婉阻拦了他,称弘历这样大张旗鼓,只怕会折了孩子的福气,弘历本想说这些赏赐无关她的身孕,是他想送给她,终究也没说出来,点点头答应了。
这样的宠爱,和琅嬅怀着永琮时的待遇都能比一比了。青樱想着自己怀着永璂时,弘历几乎不闻不问,偶尔来看她一次还要和她发脾气,心里就越发的苦涩起来。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弘历的确不爱自己了,他已经彻底背叛了二人的情意,如果真的深爱,他绝不会贪恋一个年轻女子,只因为那与她年少时相似的容颜。
如今意欢看着弘历欣喜的样子,自己的心中也万分满足。若说因为嬿婉的喜事吃醋,她的确有一点点,但每次看到嬿婉对自己真心的笑颜和弘历发自内心的开怀,她又觉得那样的拈酸吃醋实在是过分,干脆什么也不想了,就满心为二人高兴。
如今,还有着圣宠优渥的,除却有孕的嬿婉,便是热情的厄音珠和温柔的意欢了。但弘历,还是会经常腾出空,去长春宫陪陪琅嬅,无论二人有没有话说,只是一同坐着,也能让弘历安心。旁人会让他高兴,激动,欣慰,但琅嬅,永远都是那个让他心里感到踏实的人。
两人常常都是相对而坐,共读一本书,彼此诉诉心肠,温馨的仿佛不再是天家夫妻。不知不觉,也一起走过二十年岁月了。只是似乎上天格外怜惜琅嬅,面庞依旧如远山芙蓉一般柔美,只多了几分因为长年的沉淀而独有的沉静娴雅。
“傅恒与庭澈是朕最重用的臣子,庭澈虽年轻,但资历也不浅了,他一直跟着傅恒,也学了不少东西,立下了不少功劳。”弘历一手拿着书,笑着看向她,“傅恒已是保和殿大学士,朕想,择日立庭澈为武英殿大学士,正好他的阿玛上了年纪,也是要归家歇息了,便由他来顶上其父的位子甚好。自然,朕愿意这样重用他,也有璟玹的缘故。”
琅嬅笑道:“皇上的决断,自然是不会有错的。庭澈能有这番造化,也不辜负皇上的栽培。”
“朕听闻,璟玹持家有房,庭澈凡事都会和她说,也听璟玹的话,琅嬅,看来咱们的女儿也是有大本领的。”弘历说这话时颇为欣慰和骄傲。而不知什么时候起,在人下,弘历也只唤琅嬅的闺名,几乎不再念起那个威仪却疏离的“皇后”。
“从前总以为,璟瑟娇纵,璟玹柔和,但现在看来,璟瑟的性子豁达明朗,璟玹也是胸怀大志。”琅嬅思及女儿时,嘴角的笑意总是那样温情,如蕴春风。
“转眼间璟玹成婚也几年了,璟瑟还没打算么?”弘历问她。
璟瑟还真无此心,她本就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洒脱性子,又最依赖琅嬅,前两天还抱着琅嬅的手臂说要一辈子和皇额娘在一起。
于是琅嬅笑着摇了摇头:“璟瑟还没有那个意愿呢。”
弘历点了点头,也不多问,他的私心里,其实也不想要璟瑟离开自己,若不是璟玹和庭澈两情相悦,他也不舍得璟玹嫁出去。宫里的公主虽也多了起来,可璟玹和璟瑟,是他刚来到这里时就陪在他身边的,是他的掌上明珠,意义总是不一样。
“也好,璟瑟既然没有钟意的,就推迟些。若不是她真心喜欢,这天底下也没有能配的上她的了,朕也愿意让璟瑟陪在身边。”弘历随意地拨了拨持珠,侧过头吃下了琅嬅剥好递给他的葡萄。
“转眼间淑华有孕也快八个月了,永琏这些日子忙碌,没怎么好好陪陪她,皇上虽器重永琏,也要教他顾着些府里的事呢。”琅嬅用手帕伸手接过他吐出的核,柔声道。
弘历咽下那果肉,才沉吟着道来:“这段日子以来,朕一直让永琏处理寒部之事,本以为杀了一个达瓦齐,平定准格尔,能让寒部彻底臣服,谁知,他们近两年越发蠢蠢欲动,连进献钱粮都多有推辞,内乱也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无法安生的地步。”
琅嬅的心沉了沉,她记得上一世,即将要到来的事。
那个女子,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六宫粉黛无颜色。她仍然记得,在目睹那样的姿容后,后宫里的人心惶惶,再也没有一刻的止息,那是可怜的深宫女子对自己的命运和前路感到迷茫和无望的叹息。
而弘历,亦是满心沉沦,一厢情愿。连几十年帝王的意气,都不禁为之折腰。
她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那样的容颜,就连她都会为之心颤,莫说天下的男子了。
虽然,弘历不再是从前的弘历。但男子本性,又可以改变到何种地步?
“琅嬅?”弘历略有疑惑的声音将她的神智拉回来了一些,琅嬅赶紧抬头,弘历并不在意她一时的走神,继续道,“朕与永琏商议过后,已经让兆惠前去平定,想来不必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琅嬅缓缓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思虑起来。虽说,虽说弘历已经不是从前的弘历了,但见到那样的天姿后,真的还能保持如今的冷静从容么?
她微微侧过头看着弘历,他此时正不以为意地翻过一页书。
而一切也如弘历所预料的那般,寒部远在天山边地,自然无法抵御兆惠的兵力。节节败退后,总算安分老实了下来。
不知那还发生了什么事,兆惠人还未归,倒是上书一封,称寒部为表顺服心意,要送进来一位女子。
是寒部的公主,寒香见。
弘历一甩持珠:“巴林部如此,科尔沁部也如此,如今连寒部也效仿,纷纷靠女子来维系利益,紧密与大清的关系。”
琅嬅亦蹙眉道:“寒部屡屡犯错,难道以此就能消除所有过错了么?况且既然不是女子的错,为何又要一个无辜女子来承担?寒部的首领自己胆怯,皇上大可不允,着意处置寒部的首领。”
似乎是料到了弘历会有如此想法,寒部紧赶慢赶将部族之荣的白玉之贡送到了皇宫内库。所谓的白玉之贡,雕琢的是位美人的玉像,见过之人都说与寒部公主的姿容相仿,如同仙女下凡,举世无双。
弘历只是哂笑:“实在是言辞夸大,朕又不是没见过女子。况且,就算朕允了,也别以为朕这么轻易就会原谅寒部阿提。”
还是兆惠提起来,说寒部的公主深得部落子民敬爱,若公主都愿放下身段入宫,也能更容易得到边地十数部落的人心。
弘历便随意地允了,不再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