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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寒企的时候才十三岁,那时他十六岁。他的眼睛那么明亮,比天上的星星都亮。我在野外被狼群追逐,是他赶来救我,和狼群搏斗。他带着我骑马、放牧,带我去看冰山上的雪莲花。他说雪莲花是不能摘的,因为在他心里,雪莲花和我一样美丽。他知道我喜欢沙枣花的香气,便在我的屋子外种满了沙枣树。他吹着口弦,伴我起舞,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

情到深处,香见几乎不能自抑,眼泪又流了下来,是嬿婉伸手,轻轻为她拂去。

伴着一声感慨的唏嘘:“那的确是一段极美的时光。”

“我和寒企是真心相许的,我们牵着手一起在沙枣花树下发誓,要在草原上快快乐乐地一直生活下去。我们寒部的人,盟过的誓言就是真心,绝不会反悔。我也知道,这世界上或许有很多比他更好的人,可我心里喜欢的,只有寒企一个。”香见的声音有些嘶哑,但眼睛却越发的明亮。

嬿婉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心中感慨万千。这个遗落于世外,宛如云中仙女的香见,只有说起寒企时,才有了人间女子该有的一颦一笑,和忧愁喜乐。

“只是阿爹不喜欢寒企,他说我的美丽,不应该如明珠蒙尘,就此没落,所以我才至今未能与寒企成婚。”

说到此处,香见的眼睛如墨黑一片的夜色,沉寂又暗淡无光:“如果不是那样,我怎么会被阿爹送进宫来,寒企又怎么会死。可如今,阿爹死了,我也不得再怪他了。”

“没有人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现在的结局,至少是好的,你可以陪着寒企了,可以陪着他一辈子,比你一时冲动了结性命要好的多吧?如果你死了,寒企只会更加心痛,你说是不是?”嬿婉温声道,“香见,带着你对寒企的爱,好好活下去吧。”

香见认真地回望过她,随后点了点头。嬿婉笑着举起茶杯,与她碰了碰杯沿,将心中所有的艰难与苦涩,随茶水一同咽下。

香见笑了,带着释怀,她感受到身旁有一阵轻风拂过,似乎带着沙枣花的香气,让她感觉又回到了与寒企一起在树下牵着手相视一笑便心意相通的,那段月明风清的日子。

“谢谢你,嬿婉,你也代我谢谢皇后娘娘和皇上。”香见郑重起身,向嬿婉单膝跪下,手立于胸前,行了一个寒部最表敬重的礼,“你们的恩情,寒香见永远不忘,若来日能够报答,我一定竭尽全力。”

嬿婉转过头,看着窗棂外的一片风清云朗,碧空如洗的天光,真心地笑了,对香见道:“不必太惦念于心,不过……若是咱们还能再见面,请我喝一盏你们那最好的茶吧。”

香见认真一笑,点点头,目送着嬿婉离去了。

香见在第二日一早就启程回乡了,她依旧穿着那身为寒企服丧的如皎月般的雪色长裙,回了那个能与寒企永远在一起的故乡。

弘历指了香见的堂弟做为寒部新的首领,经过了这件事,想必寒部再也不敢蠢蠢欲动,懂得安分守己了。

琅嬅立于他身旁,婉声笑道:“前一日,嬿婉还特意交代了寒部公主许多,听说她深受教诲,感谢皇上仁慈呢。如贵人也……如贵人也去了一趟,不过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嬿婉是出于心善,也是为了朕的威仪,如贵人……她别再教寒部生出是非,就该万幸了。”弘历随意地挑了挑眉,“罢了,此事已结,日后也不提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嬿婉的身孕。”

“有皇上这样记挂,嬿婉这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琅嬅笑着,靠在了弘历宽厚的肩膀上,而他,也搂过了她的肩。

这,分明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哪怕如此,依旧有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无中生有的生出许多怨怼来。以湄若为首,她扬眉一个劲儿吐道:“身为大清的贵妃,竟对一个小小的寒部公主做出溜须拍马之态,只为了向皇上证明她心善,她纯良,实在令人作呕。”

沉邑鄙夷地一笑,拿着绢子在空中甩了两下,以表厌恶之情。

青樱面色早已惨白,本以为,弘历对着寒香见这样一个绝色佳人都可以冷眼相待,是因为内心深处还有着对自己的一点点记挂。可他,却能放过一个意欲行刺的人,只因为有琅嬅和嬿婉的求情!

弘历竟然,将她们看重到如此地步。

那自己,曾经交给他的满腔真心,究竟算什么?!倒不如将头发一剪,离宫清净的好,何必见他做出这桩桩件件的锥心之事!

“任由你们怎么骂都好,总归,皇上眼里,不会有她们的一丝错处。”青樱的这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心里抽痛不已,可如今的凌云彻已是有妻之人,再也无法听她诉一番衷肠,思到此,青樱终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二人的视线之内,暗自靠墙,无助地哭咽。

时间飞快流逝,不知不觉,香见回乡已过去八个月之久,两个月前,还特意进贡了寒部最好的沙枣茶,嬿婉知晓她的心意,连着喝了两三天。

很快,便到了她生产的日子。这一胎比起前三胎来说,的确艰难了些,嬿婉虽然已服了催产药,但依旧万般疼痛,弘历焦心地在翊坤宫的暖阁处等候,除了琅嬅陪伴在他身边外,大半个后宫的妃嫔,都去了安华殿真心为嬿婉和孩子祝祷,只有青樱三人各自在宫里,不以为意。

疼痛了整整一夜,嬿婉终于平安生下了孩子,是大清的十二阿哥。

弘历心疼嬿婉,亲自为嬿婉擦汗喂汤,又给这个孩子,郑重地赐名为“永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