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气未分,真气混沌,仅凭你那微末剑修道行还差太远了。”
杨慎的镜心剑气被土黄色的厚重真气阻挡在外,节节崩碎。
几番交手下来,对方明显并未尽力,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一道刀光劈来,“侯爷且退,我来挡住这妖人!”
肖远一声大喝,手提长刀出现在那蒙面黑衣人身后。
“哈哈哈哈,有缘再会。”
见突围口渐渐被熊豪重新堵上,黑衣人长啸一声,双掌推出。
一股沛然巨力袭来,杨慎连忙施展“沉渊”剑法,思南长剑挡在身前,瞬间被汹涌而至的真气拍飞。
“侯爷!”
刚钻出马车的郭淳见此一幕,连忙用自己胖大的身躯挡在倒飞的杨慎身后。
嘭!
两人一齐砸进身后的马车里。
“咳咳……这家伙是谁?”杨慎咳出卡在喉咙的血液,后怕道。
“有些奇怪,他对你没杀意。”素衣提着杜鸿思从一旁走来,正是因为察觉到对方对杨慎没杀意,所以她选择救杜鸿思。
肖远从另一边爬起来,走到杨慎身边,警惕着四周。
“侯爷没事吧,那贼人厉害得紧。”
他一边命令士兵收拢阵型,一边运功疗伤,那黑衣人在逼开杨慎和他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
哐当!一枚玄铁令牌掉落在地上。
“这是……”
杨慎蹲下身子,捡起地上那枚令牌,似乎是从他怀里掉出来的。
令牌入手冰凉,一面是刀剑虎豹图案,另一面只有一个字——尉。
护卫在前的肖远回头一看,惊呼出声,“是县尉的令牌!怎么会在这里……”
他面色难看至极,迅速上前推开郭淳,一把扯下被其压在身下已然身死的蒙面人脸上黑布。
此人与袭击杨慎那名黑衣人,趁着军阵被撕开的间隙潜伏进来,一人奔着杜鸿思而去,被素衣杀死,一人奔着杨慎去的……
“嗯?”
黑布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很平静,可见死亡的时候没有遭受太多痛苦。
“看来不是……”
作为天门州本地人,他虽青年入伍,因为家世原因,倒也认识不少地方县尉。
好在此人不是。
杨慎面色变换不定,突如其来的劫杀,冲进来却没对自己动杀心的刺客,还有这枚来路不明的令牌……
“咴咴”
狗蛋此刻又昂着马头踏步走来,硬生生受了一掌却毫发无伤。
杨慎瞥了一眼被素衣抓着的杜鸿思,捡起地上的长剑思南,跃身上马,抬头望去,那近千人的贼匪此刻只剩下四五百人狼狈而逃。
“没事,他们已经退走了。”
说罢,杨慎将那枚县尉令牌直直射向肖远,“这东西你认识,且收着,是那个死人身上的东西。”
杨慎指着那黑衣刺客的尸体,“死人”这两个字语气莫名。
肖远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令牌,仰头对视杨慎那双漆黑的眼眸,没来由心底冒出些寒气。
现在自己手里这东西是烫手的山芋,也是秋燥的火星。
“侯爷恕罪!属下一时疏忽,让侯爷受惊了。”
熊豪没有选择去追击敌人,浑身浴血跪倒在杨慎身前,粗壮的四肢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扑通!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次确实是我胡大牛的过错,不需要他熊瞎子求情。”胡大牛将手中卷刃的大刀插在地上,同样跪下,满脸的黑胡子随着他说话快速颤动。
杨慎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有因为受伤在痛苦挣扎的士兵,面色没有一丝变化。
问道:“伤亡如何?可查明来者身份?”
“禀侯爷,此战歼敌五百三十一人,生擒十人。我方战死八十二人,伤者百余六……”
熊豪声音雄浑,丝毫不乱,好像生命在他眼中只是一串串数字,这五百多人有四分之一是死于他的剑下。
接着说道,“属下认为来者应是‘连云十三寨’之人,这几人有人识得,多年前在渝州讨生活,想必是四年前那场灾祸后投身贼匪……”
指着被生擒的十人,熊豪笃定自己的想法。
“肖领旗,跟总旗大人好好解释一下这些人的身份。”
丢下这句话,杨慎走向一旁红脸粗脖的胡大牛。
从刚才就一直跟在杨慎身后的肖远露出些为难之色,被熊豪尽收眼底。
“肖领旗,侯爷让你说你就说。”
“熊大哥……”
“现在只有上下级。”
看着熊豪严肃的面孔,肖远感觉自己这两兄弟掉火坑里了。打一进入边军,他就是在熊豪旗下,就连现在他升任领旗还是对方信任提拔,感情不可谓不深。
有的话一旦说出口,自己俩兄弟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总旗大人,属下执行你的命令,护卫在侯爷身旁。期间杀出两名刺客,一人伏诛,一人逃走。”
“这……是那名刺客身上的东西……”
肖远将手中的县尉令牌拿了出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县尉令牌……”
“是的,属下一直在想,这么多贼匪如何明晃晃出现在官道之上?如何得知我等准确路线?又从哪来的批量弓箭?”
“这里可是黎阳府,距离府城甚至不过数百里……”
“住口!”
“年轻气盛,你懂些什么?!妖言惑众,你又怎见过那些妖人的本事?”
熊豪焦急喝止,这小子当真不要命了!
“熊总旗不必如此,这也不过是种猜想,没有铁证,本侯岂会对自己人挥刀?”
杨慎越过胡大牛,拔起他插在地上的卷刃大刀,递到熊豪的面前,“我之前就说过,不必交涉,去,杀了那些人。”
熊豪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熟悉的脸,渐渐褪去稚气的脸,闭上眼,握住刀,挥刀,十颗人头冲天而起……
他曾在无垠的血色战场上见过这张脸,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新兵。
噗呲!
接过熊豪手里的刀,杨慎浑身巨力运起,一刀斩落胡大牛的左手,鲜血喷涌,点缀在杨慎冰冷机械的脸上。
“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因为你的原因,失去了不该失去的性命,要用你剩下的一只手来偿还。”
“我说过,我不会对自己人挥刀,犯错是因,那只手是果,我在帮你了却因果。”
杨慎微微一笑,格外阳光,在场的士兵都纷纷低下了头,受伤的人哀嚎声也戛然而止。
他们此刻才清楚,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年幼温和的侯爷,而是冷酷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