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明铛使了些手段,才假借着宝宁公主名头,支开玄甲卫。
引着云媞到了一处偏僻井边。
明铛一颗心只在胸腔里砰砰乱跳。
她在宫中长大,虽也算计过旁人,却从不曾亲自下手伤生害命。刚才虽答应得好好的,可事到临头,难免有几分犹豫。
腕上一抹绿意,吸住明铛目光。
这镯子,是傅轻筹亲手为她套上。男人微冷的指尖,在她腕上留下异样的触感。
这武安侯世子若真能尚了公主,她定是陪嫁丫鬟。将来,也是要做他的妾的……
只要,世子和公主中间,没有挡着那个傻子。
转动着腕上手镯,明铛一咬牙,“要怪就怪你不自量力,非要痴缠世子爷。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肖想世子爷,你配吗?”
说着,她手指着黑洞洞的井底,“待会儿,你就上那儿去。”
云媞朝井下看去。
那井也就半臂来宽,人若是落下去,连挣扎都挥不开手脚。湿滑的井壁,直通向无尽的黑暗。
这就是傅轻筹给她安排的结局?
可她,偏就不愿如他的意。
泛着微光的幽深水面,映出云媞绝美笑意。
明铛还在她耳边聒噪,“放心,不会痛的。对了,你一个傻子,本也不知疼痒。痴成这样,活着也没什么趣味儿,不若成全了世子、世子和公主……”
说着,明铛双手猛地推向云媞后背!
片刻后,明铛吃惊地发现,云媞双手扶着井沿,站得稳稳的,身子没有一丝的摇晃。
明铛有些不耐,“还等什么呢,快去死啊……”
一个一个都想着她死。
可她偏不!
云媞眸光一厉,回身一把扯住全没防备的明铛后颈发髻,用力向后拉去。
猝不及防间,明铛被拉得腰身向后折去,失了平衡。
“你、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明铛痛得眼泛泪花,却根本挣扎不开。
云媞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放开你,好叫你害我?”
明铛猛地一愣,“你……不傻?”
她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
云媞按住她的头,猛地撞向井沿。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一下就撞得明铛额头见了血,顺着白皙的小脸汩汩流下。
云媞并不停手,压着她的脸逼向水面。
明铛挣扎不开,杀猪一样嚎叫起来,“救人!救命啊!”
玄甲卫本就不曾走远,听得声音,极速奔来。男人力气大,不由分说一把扯开了云媞的手,把她推在一边。
一个是公主身边最得脸的大宫女,一个是个傻子。
玄甲卫不傻,自然先紧着明铛,“明铛姑娘,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明铛自额头上摸出了一手的血,吓得双腿一阵阵打颤。
可她心里清楚,不能说真话。
明铛哭得可怜,“奴婢、奴婢也不知为何,这傻……这位夫人就发了狂,直要推奴婢入井,要了奴婢的命!奴婢好怕!”
她额上鲜血淋漓,一双眼睛也哭得兔子似得红红的,看上去可怜得不行。
玄甲卫皱眉,沉声:“小的这便去禀报公主,为明铛姑娘做主!”
“不可!”
明铛颤声拦住。
侍卫不解,“为何不可?你已经被伤成这样,难道要轻纵了这外室?”
明铛看向跌坐在地的云媞,掩住眼底一丝嫉恨,“她是痴儿,怕是无心的……”
那侍卫并未被说服。
不告诉公主,可以。可太子殿下,需得知道。
第二日。
云媞正在房中为自己小臂上的燎伤涂药。
“咣当!”
房门被重重踹开。
云媞还不及反应,已经被李怀肃逼到眼前。
他一把钳住云媞下颚,向上迫着,“牧云媞,离宝宁远一点。”
瞬间,云媞觉得呼吸都快要窒住。她挣扎了一下,下颌处皮肤被磨破了皮,火烧一般痛。
窒息的感觉逼出了云媞的眼泪,又被她咬唇,死死忍住。
女孩一双手攀住李怀肃手腕,狠命地抓挠。
李怀肃手腕见了血。他一把将云媞甩到一边,“你吃住都在公主府,被宝宁好生养着,却对她的贴身侍女下那样的狠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媞身子委顿在地上,边咳边道:“太子殿下这话奇了。难道这公主府,是我自己要来的?”
她哑着嗓子低笑一声,“殿下与其在这儿问我,不如去问你的好妹妹,把我扣在府中,所为何事!”
不就是对傅轻筹起了点子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吗?
那个叫明铛宫女满脸是血的样子烙在李怀肃眼前。他真不敢相信,牧云媞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侍女下这么狠的手!
她还是个人吗?
李怀肃:“牧云媞,你少在那里巧言令色。你怎么来的?你还不是算计宝宁,才进了公主府?”
云媞笑了。
“原来在太子殿下眼中看来,我府中下人被刺客屠了个干净,院子也叫人付之一炬,原都是我自己算计来的?”
李怀肃面色黑沉,“我不管你到底要什么,不准动宝宁。你听到了没有?”
云媞只觉无话可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李怀肃眼中,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还是说……
李怀肃从一开始,待她就是如此?
云媞仰面笑着,忍住眼泪:“太子的话,我记住了。”
她声音平静至极,“是不是只要我不动宝宁公主,太子便不会碍我的事?”
“是。”
“好极。”
云媞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她姿势整理好衣裙,抚平袖子,盖住小臂上的伤口。
云媞:“殿下放心。便是为了再不在殿下面前碍眼,云媞也定不会对宝宁公主出手。”
她顿了顿,“太子,请回吧。”
云媞平静的样子,像在李怀肃胸口点燃了一把火。
她……她竟就这样认了!
垂在身边的手指猛地攥紧,李怀肃强忍住胸口瞬间涌上来的咳意。“牧云媞,你记住,这个世间,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视亲情如草芥。”
她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不顾牧家世代的清誉,不顾姊妹背负污名,难寻婆家,不顾重病濒死的母亲、哀求的父亲……
一心一意只要奔着傅轻筹去。
李怀肃心中冰冷一片,“孤王与你,是不一样的人。你若敢动宝宁一根头发,孤……便灭了你江南沈氏满门。”
“牧云媞,你给孤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