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小伙计瞧见自家铺子出了事,着急忙慌跑了过去。
另一个一直守在门口的小伙计回话:“我只看到唐家小姐与这位夫人争抢这套头面,然后这位夫人就倒地上了。”
“掌柜呢?”
“刚刚李家铺子老板把掌柜喊了过去。”
“什么?现在怎么办?”
瞧见倒地的夫人高挺着大肚子,身下还出血了,怕是要难产了。
小伙计焦急四望,随后与守门的小伙计低语一声,那人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他抬头看向唐瑗柠:“唐小姐,你看人命关天,你要不先救救这位夫人……”
唐瑗柠面露不悦,语带鄙夷:“凭什么赖本小姐,分明是她自己摔的,她上来就抢我的头面,还弄脏了,我都没有要她赔偿。”
“话不能这么说吧,好歹两条命呐,就算不是唐小姐你撞的,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小伙计的话让唐瑗柠的脸上微热,好在她身边的丫鬟帮着挡了回去,“这妇人生孩子的事情,我家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知道如何帮?”
小伙计张了张口,也不知如何反驳。
“求求大家,救救我家夫人,我家夫人还怀着孩子呢。”小丫鬟急坏了,奈何围观的人多,却没有一人愿意伸出援手。
“这么大肚子,怕是要临盆了,这么一摔,孩子还能好吗?”
“难说,说不准还得一尸两命呢……”
听着围观人的议论,唐瑗柠也有些微慌乱。
这时,李雪珍拨开人群,看清地上的人,大喊道,“这不是罗家的小妾吗?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居然也敢讹上唐家千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的话让唐瑗柠心底的一点点小心虚全都驱散了,本来就是这贱妾不知尊卑,抢夺她的东西,还敢污蔑人。
围观的人一听是个妾,鸣不平的声音瞬间小了一半。
这世道就是这样,莫说主家不把妾当一回事,便是旁人也瞧不起。
如意银楼是张大人家的,他的人定然不容许有人在此出事,这般想着,姜砚秋也就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实在不想沾染唐瑗柠的事。
看到南枝也在人群外面,她把手上的小布包塞进背着的小布包中,便想过去。
谁知天不遂人意,行走之间,身下裙角忽然被人拉住,“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姜砚秋转身看去,有些意外,“是你!”
罗家男子妻妾成群,她没想到李雪珍口中的罗家妾,居然就是陈荷花。
她想扯回裙角,但是陈荷花攥得太紧了。
“秋姐儿,救救我的孩子,看在一个村的份上,救救我的孩子。”
看到她求救的眼神,姜砚秋心情有些复杂,“放手。”
陈荷花不松手,哀求道,“你救救我的孩子。”
南枝瞧见,担心姑娘被赖上,也急了,用力挤过人群来到姜砚秋身边,掰开陈荷花的手。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谁伤了你,你找谁去啊,扯着我家姑娘算怎么回事。”
她手指着看戏的唐瑗柠,一下子又把大家的目光拉回唐瑗柠身上。
“她自己摔的,不关我的事,休要赖在本小姐身上。”唐瑗柠不动如山,区区贱妾,她还没放在眼里,只是猛一对姜砚秋的目光,她还是有点打怵。
“姜砚秋,你不会是想多管闲事吧?这女人早前还想害你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姜砚秋冷笑:“多谢唐大小姐提醒,我没忘呢。”
听了她的话,唐瑗柠莫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又听见姜砚秋说:“唐瑗柠,你是不是忘记了这是谁的店铺,你认为张大人会任你逍遥、法、外?”
唐瑗柠惊得后退一步。
说话间,陈荷花又受不住痛吟起来,“好痛,救命,秋姐儿救我孩子……”
姜砚秋看着涌出来的鲜血,伸手:“银子。”
小丫鬟不明所以:“什么?”
“想活命就掏银子。”
“可是……,”小丫鬟看看陈荷花有些犹豫。
陈荷花忍痛说道:“把荷包给她。”
“是是是。”小丫鬟连忙奉上荷包。
姜砚秋接过沉甸甸的荷包,看来罗家挺看重这个孩子,她看了一眼唐瑗柠,这下有好戏看了。
她打开荷包,掏出一锭五两银子,“谁帮忙去请个大夫过来?这银子就归他。”
“我我我,我知道哪个药堂的大夫最擅长接产……”一个大娘眼疾手快,接过银子就跑。
姜砚秋又掏出一锭十两银子,举向人群:“谁有马车,去罗家,不,去最近的罗家铺子通知他们家公子过来。”
“我去,我去,前面有马车,我租车过去……”
大叔接过十两银子,跑得比年轻小伙子还要快。
小伙计松了一口气,“姑娘,还是你有办法,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客气了。”姜砚秋望向陈荷花,接下来会怎么样,还真不知晓。
“姑娘,你看能不能让人把她请到榻上?躺在这里,不是个事儿。”小伙计请求道。
姜砚秋看到他连矮榻都寻来了,也有些佩服,但是,这个她是真的不懂,也有些为难:“可是我也不知道她这个样子能不能移动。”
“肯定得移动啊,总不能躺这儿生产吧?”
姜砚秋:“……”好像很有道理。
她又掏出两锭十两银子,“不知道哪位懂生产的大娘愿意帮帮这位罗家娘子?”
这人流了那么多血,大家就是想要银子也不敢上前啊,要是整不好怎么办?
安静了片刻,终于有两位大娘从人群里出来。
姜砚秋把手中的银子给了她们,一人十两。
“这不是接生的何婆子嘛。”
人群中有人认出其中一个婆子。
“巧了,老婆子正好买菜路过。”身着绸衣的婆子一看陈荷花的情况,就皱眉:“这位夫人情况不太好,先扶到榻上去,快搭把手。”
另一位妇人赶紧帮忙将人挪到小榻上。
何婆子看了看她裙子的血迹,给她把了脉,又摸了摸胎位。
一边温声安抚着她,“夫人放松些,你的胎象不错,只是这一撞动了胎气,只要大夫赶得及时,你的孩子就会没事,别怕。”
此刻的陈荷花已显虚弱:“好痛……”
何婆子看向一旁干着急的丫鬟:“你还不快点弄些热水来给你家夫人擦擦汗。”
小丫鬟六神无主:“哪里有热水?”
姜砚秋抬头望向斜对面的茶楼,把荷包丢回给小丫鬟:“对面有茶楼。”
小丫鬟捧着荷包跑了过去。
热水很快就送了过来,小丫鬟拿着帕子给陈荷花擦汗,妇人帮着喂热水。
何婆子专心按着她的肚子,也不知她怎么做的,陈荷花竟然不喊痛了,面色也缓了过来。
姜砚秋多看了两眼这位婆子,看来是位高手。
这厢刚缓过来,就听见有人喊着:“罗公子来了,罗公子来了。”
“大夫也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到达。
那大夫一看见何婆子,熟稔地问:“怎么样了?”
何婆子实话实说,“暂时帮她稳住,不过只有一刻钟时间,必须赶紧回去施针生产,不然腹中孩子怕会憋坏。”
大夫点点头,把脉确定如她所言,拿了颗药丸给小丫鬟:“喂给夫人吃。”
小丫鬟依言照做。
何婆子见事情稳了,想要转身回家,奈何陈荷花死死拉着她。
“别走,帮帮我。”
罗公子脸都吓白了,看到大夫诊脉大气都不敢出,一见这场景才上前请求:“还请大娘帮帮忙,事后我罗家定会重金酬谢。”
“也罢,那就快送医馆。”
罗公子带来的人七手八脚地将人抬上轿子。
临走时,罗公子厉目扫向唐瑗柠,放下一言:“唐小姐,今日我家娘子所受之苦,来日定当向你一一讨回。”
说完,甩袖离开。
唐瑗柠面色铁青:“一个商贾之子也敢这样与本小姐说话,真是气死我了。”
李雪珍也愤愤不平:“这个罗公子真是昏了头了,居然为了一个妾室,这般威胁你。”
斜对面二楼的窗口,三人站在那里目睹了方才的一切。
不是别人,正是萧泽主仆三人,他的目光顺着姜砚秋离去的方向看去。
方才罗公子他们到时,她们就走了。
柏悦淡淡评价:“这姑娘还挺机灵的,不过,姑娘家还是太容易心软了,陈家一家子与姜姑娘她们那么不对付,居然还愿意帮忙。”
另一人笑了笑:“不然呢,明日传遍全城说姜案首的长姐见死不救,导致同乡姑娘一尸两命?”
柏悦:“……”
有唐瑗柠和李雪珍在场,说不准还真会传出这种谣言。
那人又说:“我可听说了,这位唐小姐几次三番为难姜姑娘。”
柏悦就不明白了,“这和她救人有关系吗?”
“今日把罗家娘子救活了,罗家的金疙瘩顺利出世,事后罗家才会找唐家算账。要是死了,那也就一个不中用的妾室,罗家犯不着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和县丞大人结仇。”
柏悦恍然大悟,“你是说这姑娘是想借罗公子之手报复唐家小姐?”
“什么报复?就是罪有应得而已。”
“厉害啊,小丫头居然一下子就能想到这么多,不愧是案首的长姐。”
“不,她想得比你还更多一点,她今日出手,如意银楼还承了她的情。”
柏悦撇撇嘴:“至于吗?一个小丫头而已,能有柏宁你这么会算计吗?”
萧泽收回目光,睨了一眼聒噪的二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