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陈荷花也真是的,挺着那么大个肚子也敢出来招摇,得亏她今天运气好。”
南枝喋喋不休说了好一会儿,忽觉身边的姑娘一直沉默不语,才问:“姑娘怎么了?”
姜砚秋摇摇头。
南枝望着前面街道,又问:“姑娘,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姜砚秋低声说:“本来想去百药堂,算了,先去琼华楼吧。”
南枝满腹疑问:“为什么?百药堂就在前面不远了。”
姜砚秋附耳告知:“我总觉得有人盯着咱们,你没有感觉到吗?”
“没有啊。”南枝也压低声音回话,说着就要往后边看去。
姜砚秋连忙挡住她的脑袋:“行了,别乱看,往前走。”
南枝点了点头,安静地往前走。
来到琼华楼,何掌柜一见着两人就要过来相迎,姜砚秋摆手。
于是,他便唤了小伙计过来:“带客人上楼上厢房。”
“是。”小伙计很有眼色地走在前面,“客人请。”
几人上到二楼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她们欲上三楼的脚步。
“姜姑娘,好巧,你们也来此用饭。”
看到三人,姜砚秋有些意外,难道是萧泽跟了她们一路?
“原来是李公子,幸会。”
萧泽:“相请不如偶遇,在下也在此预定了一桌招牌菜,姜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一起?”
身后的两个跟班吃惊地张了张嘴。
姜砚秋也微讶一瞬,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这人腿治好了,站起来还挺高的,明明说着客气的话,却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与之前坐在轮椅上,一身白衣染血,病弱冰冷还真是判若两人。
“多谢公子美意,不过男女有别,今日便罢了。”
柏悦柏宁四目相对:居然有姑娘拒绝他家爷的美色,啊呸,拒绝他家爷的相邀。
姜砚秋转身欲走,却听那人又说:“姑娘上次伤了我,请我吃顿便饭不过分吧?”
姜砚秋顿住脚步,回身看他:“穆老不是把你治好了吗?”
“确实治好了,但是诊金是我自己结的,应当不算姑娘的赔偿吧。”萧泽说完,面不改色。
姜砚秋:“……”
堂堂泽王,脸皮居然如此之厚。
回想之前,穆老好像真没找她说过这人诊金的事情,她也早就忘了这事,顿时有些懊恼,大意了。
姜砚秋抬眸,认真问他:“请你吃饭,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是,一笔勾销。”
“那好,不过本姑娘囊中羞涩,可请不起公子享用镇店菜肴,李公子不介意吧?”
“无妨。”
“那就好。”姜砚秋朝边上候着的小伙计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麻烦小哥给我们上五份青菜面吧。”
“青菜面?”柏悦没忍住,脱口而出。
姜砚秋看向他:“你若是不喜欢吃面,也可以来碗青菜粥。”
柏悦喜获萧泽一枚眼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吃面吃面。”
“好咧。”小伙计直接引了几人在二楼空着的厢房里入座,把茶放下,“客官稍坐片刻,面条马上上来。”
包厢里一时静谧得有些尴尬,别人不知,反正南枝是浑身不自在。
萧泽提壶斟茶,倒了一杯给姜砚秋,盯着她端茶的手,问:“姜姑娘上琼华楼就是为了吃面。”
姜砚秋低垂的眼睫忽闪一下,果然是来试探她的,“当然不是,我家阿弟喜欢吃这里的烤鸭,过来带点回去给他解解馋,顺便吃个面。”
南枝眨巴眨巴眼睛,小公子喜欢的难道不是烤鸡吗?看来这位公子不是好人。
“原来如此。听说姜姑娘前不久奔赴北边寻找故人,不知可有寻到?”
“公子如此打探一个姑娘家的行踪,不觉得唐突吗?”
“姜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只是颇为欣赏姜案首的才华,故想帮衬一二。正好手中有些人脉,姑娘若是需要,兴许可以帮上忙。”
“不必了,人死如灯灭,做再多也是枉然。”
“战死沙场?”
“嗯。”姜砚秋点头。
“虽说沙场九死一生,但是战场混乱,也不是没有人被误认死亡,而后又从死人堆里爬出。不知姑娘所找之人,姓甚名谁,在下可帮你打探一番。”
姜砚秋一震,今日若不说出个名字,这人怕是不会打消念头。
能在敌国卧薪尝胆近十年的泽王,果真不是好相与的。
“汤勇。”
汤勇原只是阿娘手底下办事的伙计,曾派遣去安河郡做事待过一阵子,后遇山匪劫掠受害,大伯便是借用了他的身份让堂哥去了军中。
可惜,在她查到他的下落之时,他竟也牺牲在了谭家流放之时。
“面来了。”
两个小伙计进来上菜,五碗面条一一摆在几人面前。
“客官请慢用。”
姜砚秋此时心情不愉,自顾自吃面,想着早点回家。
只是那人虽然不问话了,但是目光却时不时瞟着她。
她有些狐疑,似乎是在打量她的手,难道她的手有什么破绽吗?
没道理啊,没有疤痕没有胎记的,白白净净的。
不对,当日在马车上她是用左手写的契书。
当时右手不小心受了点小伤有些刺痛,所以用的左手。
他该不会误以为姜记东家是个左利手吧?
所以才要一起吃饭试探她?
思及此处,姜砚秋忽然没那么郁闷了。
萧泽似乎是打消了疑虑,饭后也干脆离去。
何掌柜派了马车,帮南枝送东西回家。
姜砚秋又折道去百药堂,昨日准备了一些药草要给穆老的。
街上,萧泽三人渐行渐远。
柏悦此时才有机会问出疑惑:“爷方才那么直接,不怕吓到人家姑娘吗?”
萧泽:“他那么狡猾,我若不直接点,岂不是又给他时间找借口糊弄过去。”
“这倒也是,”柏悦点点头,“属下就是觉得有点冒进,而且如今看来她应该不是姜记东家。”
萧泽反问:“不是吗?”
柏悦点点头:“这两人身高不一样,男子气息与女子馨香不同就不必说了,就是声色也是截然不同。属下断定,不可能是同一人。”
柏宁抱着双臂,幽幽说道:“身高可以垫,身上的味道嘛,你别忘了姜记除了卖粮食,还是经营香料的。至于声音嘛,江湖上有种鲜有人知的腹语,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声音。”
“柏宁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她才几岁,能懂这么多东西吗?”
“姜案首也才七岁。”
柏悦:“……”
他用力踢开脚边石子,又道:“主子说了,当日姜记东家左手执笔写字,应该是个左利。可是今天我们都看到了,姜姑娘惯用右手。”
柏宁继续驳回:“如果当日他故意用左手写字来掩藏呢?”
柏悦被堵得没脾气了,“照你这么说,非得送几个女人试试看姜侯是不是真男人了?”
“够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萧泽忽然开口:“应该不是为了掩饰,本王观他左手写字自然有力,十分顺畅,甚至还有笔锋习惯,看得出是天天习之。”
“看吧。”柏悦乐得拍了柏宁一下,“要我说,爷干脆直接与姜侯说明来意,不就好了。任他一个小小的千户侯也不敢忤逆咱们家爷。”
柏宁看了眼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没有过多解释,只说:“爷这不正在找了吗?不过眼下没有时间了,祭天大典要到了,爷得进京了。”
“明日进京。”萧泽望向斜对面的姜记粮铺,心中暗忖,只要姜记不被那人所用,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