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拒绝盛煜的邀请,也不全然的借口,她是真忙。
给云沐辅导功课当然是假,但云昭开始过问云沐学习的内容,还时不时翻看云沐写的文章,看到不同观点,俩人各抒己见,再讨论一番。
云沐也常去请教云昭,然后就赖在云昭屋里,俩人一个坐在画板前画画,一个坐在案前默默读书,彼此关注,又互不打扰。
扇坊那边倒不是假话,李记扇坊开业已一年,迅速占领市场的同时,模仿者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李念向云昭讨主意,云昭又带着工匠,推出了贵妇赏玩的绫绢扇,和结合蜡染工艺的丝绸扇。
另外,云昭去益生堂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开始是为了翠花,现在是真心实意的想做这些事,她想借孙郎中的手,把后世的制药工艺传播出去。
她觉得,这比其他事更有意义。
这天她从外边回来,兴致勃勃地道:“娘,你们猜猜,我今天在益生堂遇到谁了?”
翠花道:“老家的人?”
“嗯!”
“来找孙郎中看病的?”
云昭摇头。
云沐道:“不会是齐郎中吧!”
云昭笑道:“猜对了,就是齐郎中。”
翠花笑道:“还是沐沐反应快,不是来看病的,那只能是看望孙郎中的故人,咱村除了齐郎中,谁跟孙郎中有交情啊。”
云昭笑道:“不是看望而已,是孙郎中亲自把齐郎中请来,在益生堂坐堂的。”
翠花惊讶:“坐堂?
那齐郎中岂不是得搬到城里住?”
“嗯,孙郎中最近痴迷做药,医馆的病人又多,根本忙不过来,更别说抽时间熬膏药了,老头一急,就直接去咱村找师弟去了。
他给齐郎中在益生堂附近租了个院子,过两天,齐郎中就搬过来了。”
翠花笑道:“真好,咱村来城里挣钱的越来越多了。
今儿你旺财叔来了,扇坊这次招工匠,你旺财叔被选上了,高兴的不行。”
翠花指了指旁边:“这些菜,还有这两袋长生果,都是你旺财叔送的。”
云昭道:“娘,不是不让您收了吗?”
“你旺财叔大老远送过来,不收也不好,不是快过年了吗,我就包了个大红包,让他给孩子捎回去了。”
云昭点头:“这样也行。
今儿齐郎中还说改天送咱点长生果呢,被我一口就回绝了。
我说,‘咱家的长生果都快堆成小山了,您啥都不用送,改天去我家认认门,尝尝我的手艺就行了。’
孙郎中说,‘没问题,你多准备几个菜,老夫带师弟去,保准他啥都不送。’
齐郎中笑了半天。”
云沐道:“这么大岁数了,师兄弟还能一起共事,不容易。
齐郎中很高兴吧?”
“高兴,俩人都很高兴。”
对了,还有一个乐事。
我看到齐郎中,喊了个爷爷,孙郎中顿时就急眼了,说哪有师弟的辈分大过师兄的?非让我改口喊齐叔叔。”
翠花道:“这咋改呀!”
“对呀,我说按村里的辈分喊的,没法喊叔。
孙郎中来了句,‘街坊辈儿,没真事儿,连姓氏都不一样,喊啥不行呀!’
要不让我喊齐叔叔,要不就喊他孙爷爷,反正得改一个。
我说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喊孙郎中吧,他还不乐意,嫌这样喊太生疏,不如跟齐郎中亲近,哈哈哈……”
翠花笑道:“最后如何了?”
“最后,齐郎中说”云昭咳了一声,模仿着齐郎中的语气道:“师兄,师兄长得年轻,喊伯伯最合适,师兄觉得不妥,让昭昭喊我齐郎中就是了。”
“又对我说,‘昭昭,你以后还是喊我齐郎中吧,我最喜欢别人喊郎中,谁要是喊我喊的太亲近,我看病时会忍不住少收钱。
这感觉,一点都不好。’”
翠花和云沐哈哈大笑。
云昭道:“然后孙郎中就来了句,‘师弟呀,师兄有个事得给你说一下,小友和他全家看病拿药,益生堂分文不取。’”
翠花和云沐放声大笑。
时间荏苒,转眼又是一个春天。
这日,春光明媚,阳光正好,翠花和如意正在家里画蜡,双喜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禀告道:“夫人,京城的秦大人拜见夫人来了。”
翠花听到京城俩字,心里一惊,忙道:“哪个秦大人?”
双喜道:“夏老爷的大弟子,内史官秦大人秦放。
秦大人跟少爷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秦大人说想来拜见一下少爷的姑母,夏老就同意了,还带了好多礼品。
小的来时祥叔正在套车,这会儿应该来了半路了。”
翠花赶紧解下围裙,吩咐道:“如意,快把东西收拾了。
双喜,你去扇坊给昭昭说一声,让她挑几把扇子当回礼,然后多买些肉和菜回来,再买点酒,不管秦大人在不在这吃饭,咱们都得准备着。”
双喜应了声是,刚跑出去,一行人就进了院子,云沐高喊:“姑姑,我师兄看您来了。”
翠花用手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就迎了出去。
只见秦放穿着一身素色锦袍,头发用一根发带束起,五官清秀,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
秦放身后跟着一个双手提满礼物的随从。
云沐笑道:“姑姑,这是我师兄秦放。
师兄,这就是我姑姑。”
翠花福身行礼:“秦大人有礼!”
秦放往一旁躲了一下,笑道:“夫人折煞晚辈了。
夫人是小师弟的姑母,就是在下的长辈,长辈面前,哪有什么大人啊!
晚辈字少斋,夫人喊晚辈少斋就行了。”说着对翠花端端正正作了一个揖。
翠花笑道:“少斋,屋里请。”
几人进屋,分宾主落座,如意奉上点心茶水。
秦放道:“晚辈昨夜看过小师弟的文章,见解独特,鞭辟入里,云昭公子的大作更让晚辈惊叹不已。
听家师说,云昭公子的才华,都是夫人所教,小师弟也由夫人教养,晚辈十分敬佩,今儿就迫不及待的来拜见了。
晚辈来的唐突,望夫人不要见怪。”说完又对翠花拱了拱手。
翠花笑道:“沐沐是夏先生教的,我哪儿敢居功,昭昭我倒是教过几个字,但也仅仅是教过几个字而已。
而且她只会画画,沐沐也只是个秀才,少斋年纪轻轻就能身居要职,为民请命,为君分忧,少斋才是沐沐需要学习的人。”
秦放笑道:“晚辈有自知之明,不及小师弟多矣。
家师今日还责我温和有余,刚正不足。稳重有余,魄力不足。若不能及时改正,难以担当大任。
小师弟万万不可学我。”
几人都笑起来。
翠花笑道:“夏先生对少斋寄予厚望,希望少斋能出将入相,成为辅佐君王的重臣,才会这么说。”
云沐点头道:“用哥哥的话来说,夫子是恨铁不成钢。”
秦放叹气道:“夫子就是嫌我是块废铁,不成器。
夫子一说我,语气里都带着嫌弃,说起小师弟,不自觉就带着满意和炫耀。”
秦放语气幽默,几人又笑起来。
几人说笑了几句,翠花对秦放好感顿生,忍不住跟他打听起云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