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即位,
周宣王即位后,
不籍千亩。
不去行天子耕籍田一千亩之礼。
虢文公谏曰:“不可。
虢文公劝谏说:“不能这样。
夫民之大事在农,
民众的大事在于农耕,
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
天帝的祭品靠它出产,
民之蕃庶于是乎生,
民众的繁衍靠它生养,
事之供给于是乎在,
国事的供应靠它保障,
和协辑睦于是乎兴,
和睦的局面由此形成,
财用蕃殖于是乎始,
财务的增长由此奠基,
敦庬纯固于是乎成,
强大的国力由此维持,
是故稷为大官。
因此稷是很重要的官职。
古者,
古时候,
太史顺时覛土,
太史按时令察看土情,
阳瘅愤盈,
当阳气积聚充足,
土气震发,
土气开始活动,
农祥晨正,
房星在中晨见于南天,
日月底于天庙,
日月都出现于营室,
土乃脉发。
这时土地便可耕耘了。
“先时九日,
“开耕前九天,
太史告稷曰:
太史告诉稷说:
‘自今至于初吉,
‘从现在到月朔,
初吉:农历每月的朔日(初一),一说指初一至初七、八。
阳气俱蒸,
阳气全部上升,
土膏其动。
土地润泽萌动。
弗震弗渝,
若没有动静、没有变化,
脉其满眚,
那就是地脉郁结错乱,
谷乃不殖。’
作物便不能生长。’
稷以告王曰:
稷据此上报天子说:
‘史帅阳官以命我司事曰:
‘太史带领农官通知我的下属说:
阳官:指负责祭祀的官员。
距今九日,
开耕还有九天,
土其俱动。
土地都已润动。
王其祗祓,
请陛下恭行祓仪,
祓(fu):除灾祈福的仪式。
监农不易。’
督促农务不致荒废。’
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
于是天子派司徒一一告诫公卿、百吏和庶民百姓,
司徒:掌管国家的土地和人民的官员。
司空除坛于籍,
司空在籍田上修治土台,
司空:掌管工程营造的官员。
命农大夫咸戒农用。
并命令农大夫准备好农具。
农用:农耕用具。
“先时五日,
“开耕前五天,
瞽告有协风至,
乐师报告有当令的和风吹来,
王即斋宫,
天子莅临斋宫,
斋宫:举行祭祀仪式前斋戒的场所。
百官御事,
百官各有其职,
各即其斋三日。
都一齐斋戒三天。
王乃淳濯飨醴,
天子还要沐浴饮醴酒,
醴:甜酒。
及期,
届时,
郁人荐鬯,
郁人进献香酒,
郁人:掌管酒器的官员。
牺人荐醴,
牺人进献甜酒,
牺人:负责供应酒醴的官员。
王裸鬯,
天子以酒灌地行礼,
鬯(chàng):祭祀用的香酒。
裸(guàn):酌酒灌地的祭礼。
飨醴乃行,
然后饮醴酒,
百吏、庶民毕从。
众吏、庶民都随从参加。
及籍,
到籍田时,
后稷监之,
稷负责监察,
膳夫、农正陈籍礼,
膳夫、农正安排籍礼,
膳夫:负责供应王饮食的官员。
太史赞王,
太史在前引导,
王敬从之。
天子恭敬地跟在后面。
王耕一坺,
天子耕一下,
班三之,
百官依次每人耕三下,
庶民终于千亩。
轮到庶民就耕完了整片籍田。
其后稷省功,
然后由稷检查质量,
太史监之;
太师负责监察;
司徒省民,
司徒检查民众的耕土,
太师监之。
太师负责监察。
太师:负责军事的高级武官,一说是辅弼国君的高级官员。
毕,
结束之后,
宰夫陈飨,
宰夫陈设宴席,
宰夫:负责调制食品的官员。
膳宰监之。
膳宰负责监察。
膳宰:掌管膳食的长官。
膳夫赞王,
膳夫在前引导,
王歆太牢,
天子享用牛羊猪三牲具备的祭品,
太牢:牛、羊、猪三牲具备的祭品、宴品。
班尝之,
百官依次品尝,
庶人终食。
庶民最后进食。
“是日也,
“这一天,
瞽帅音官以风土。
乐师带领他的属官审听土风。
风土:韦昭注谓“风土,以音律省土风,风气和则土气养也。”
廪于籍东南,
粮仓建于籍田东南,
廪:粮仓。
东南:古人以东南方为生长的方位,所以把粮仓建于此。
钟而藏之,
作物集中收藏在里面,
而时布之于农。
按时令分发作种子。
稷则遍诚百姓纪农协功,
稷就一一告诫百姓要协力耕耘,
曰:‘阴阳分布,
说:‘日夜均等,
阴阳分布:指日夜等长,即后来二十四节气中的春分。
震雷出滞。
春雷惊动了蛰伏的虫豸。
出滞:冬眠的动物开始活动。后来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即据此命名。
土不备垦,
田地不全部翻遍,
辟在司寇。’
将由司寇治罪。’
司寇:负责刑法的官员。
乃命其旅曰:‘徇。’
于是命令众人道:‘开始干。’
农师一之,农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太保六之,太师七之,太史八之,宗伯九之,
农师第一,农正第二,后稷第三,司空第四,司徒第五,太保第六,太师第七,太史第八,宗伯第九,
太保:辅弼国君的高级官员。
宗伯:掌管礼仪的官员。
王则大徇。
然后天子履行亲耕仪式。
耨获亦如之。
收获时也如此。
民用莫不震动,
农具都动用起来了,
恪恭于农,
大家都勤奋地从事耕作,
修其疆畔,
整治田界,
日服其镈,
天天拿着锄具,
镈(bo):翻土的农具。
不解于时,
不错过农时,
财用不乏,
国家的财物因此而不缺乏,
民用和同。
百姓因此而和睦相处。
“是时也,
“当时,
王事唯农是务,
天子的事务只注重于农耕,
无有求利于其官以干农功,
从不要求自己的官员干别的事而妨碍农务,
三时务农而一时讲武,
春、夏、秋三季务农而在冬季演习武功,
三时:指春、夏、秋三季。下文的“一时”,指冬季。
故征则有威、守则有财。
因此征伐则有斗志、守备则有财力。
若是,
像这样,
乃能媚于神而和于民矣,
才能取悦于神灵而得到民众拥戴,
则享祀时至而布施优裕也。
祭祀能按时供应而国家用度充裕。
“今天子欲修先王之绪而弃其大功,
“现在陛下打算继承先王的事业而废弃那最重要的事情,
匮神乏祀而困民之财,
使供神的祭品匮乏而阻塞民众的财路,
将何以求福用民?”
以后靠什么向神祈福、役使民众呢?”
王不听。
宣王不听劝谏。
三十九年,
三十九年后,
战于千亩,
在千亩发生战争,
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
王室的军队被姜氏之戎打败。
姜氏之戎:当时活动于周西部边地的少数民族之一。
虢文公,西周时期虢国国君,谥号文公,又称虢季,虢国上阳人,虢公长父的儿子,虢石父的父亲,他是史记中虢文公谏宣王不籍千亩的主人公,是我国古代按籍受税制度的拥护者。今本《竹书纪年》周宣王十五年(前813年):“王锡虢文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