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林若生问这话的时候双手抱胸,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只见江言庭微微一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欣赏之意,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看姑娘生得如此美丽动人,犹如仙子下凡,令人一时移不开眼。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恕罪。”说着,他优雅地施了一礼,表示歉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若生冷哼一声,转过头继续同付冲聊起方才没说完的话题。
没一会儿,秦方礼从远处走来,边走边抱怨着:“姑洗堂到底在哪!这条街我都已经走遍了,怎么还是找不到。”
林若生从粮铺出来后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停下脚步插话道:“你去姑洗堂作甚?”
秦方礼回答道:“找人。”
林若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撂下两个字:“跟上。”然后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秦方礼一脸疑惑地看着江言庭,悄声问道:“你认识?”
江言庭耸了耸肩,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识。
如今的栖花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林若生,所以这一路上难免会有人主动上前与她打招呼,而她也会十分有耐心的放慢步子,和他们闲谈两句。
“若若这是去哪了?”一个正在哄娃娃睡觉的女子笑着问道。林若生微笑着走过去,轻轻捏了捏那小孩儿红扑扑的脸蛋儿,柔声回答道:“去付家那粮铺了,有人同我说他这几日总是高价出售米粮,我过去说他几句。你看他多可爱啊,还想牵我手呢。”女
人怀里的孩子在被她捏到脸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看到逗他的人是谁以后,还冲林若生甜甜地笑了一下,伸出小手试图抓住她的手指。
“他这是喜欢你呢。”
林若生听到这句话,笑得更开心了。“看来这孩子打小就眼光高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想起了别的事情,接着问道:“你家那个最近可还有对你动手?”
提到这个话题,女子的眼神黯淡下来,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有你在,他哪还敢动手啊。这两天去东地那边帮着建房子,总是早出晚归的,也没时间跟我置气了。”
结婚多年,丈夫对她非打即骂,然而自从她生了孩子后,情况稍有好转。前几天,丈夫再次对她动手时,恰好被路过的林若生看到。林若生毫不犹豫地上前,狠狠地教训了那个男人。其他街坊邻居都清楚这个男人的品行,便也没有一人上前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若生在街上打人。
当晚,因为这件事,沈柔责备了林若生几句,提醒她下次出手轻点,或者选择一个人少的地方。那个人几乎被打得奄奄一息。一旁正在磨药的苏晚晴插话道:“没关系,有我在就不会出人命,放心打。”沈
柔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扶额头说道:“你们两个啊!无论如何,他们毕竟还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如果她的丈夫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找麻烦的又是你们。做事情要考虑后果,特别是这种容易得罪人的事情。”
林若生理直气壮地回应道:“我已经考虑过了啊。”
“那你说说,你都考虑了什么?”
“出事了找你,打残了找晴儿。”
林若生说完这句还得意地笑了,同时不忘夸自己一下:我可真聪明啊!
“我总不会一直在这儿,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带着孩子过来,我教你几招儿,保证以后只有你打他的份儿!”林若生认真地看着那女子,眼神坚定而真诚。待那女子点头答应后,林若生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三人继续沿着街道前行,当快要到达姑洗堂时,看到了卖花的宋姨。
林若生脸上露出一丝惊喜,连忙走上前去,热情地打招呼:“宋姨,今天卖到钱了吗?”她边说边蹲下身子,仔细地帮忙挑选花朵,将那些已经蔫儿了的花儿挑出来,或是以低价出售,或是直接舍弃。
宋姨听到林若生的声音,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慈爱和温暖。她笑着回答道:“若若回来啦,刚刚有两个小郎君买走了一些。”说着,宋姨的目光落在了林若生身后的江言庭等人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
林若生听到“小郎君”这个词,不禁心头一动,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江言庭。
被看的江言庭:??????
随后林若生从怀中掏出几个铜钱,轻轻地放进了篮子里,然后对着宋姨说道:“我要那朵开得最艳丽的花,送给我身后这位小郎君。”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哪个啊?你身后可是站着两位呢。”宋姨一边熟练地包装着花朵,一边笑着打趣道。
“自然是最俊俏的那个!”林若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看都俊俏。”宋姨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眼中满是欣赏之情。
“是么?我怎么瞅着带白玉发簪的那个更俊呢。”林若生嘴角微微上扬。
听到这句话,江言庭的耳垂瞬间变得通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而一旁看戏的秦方礼则笑得合不拢嘴,他觉得这个姑娘真是有趣极了。
“对啦,东地的学堂快盖好了,我跟晴儿也会抽时间过去教一些东西,到时候别忘了把你家娃娃送过去,老天天大街小巷的跑可不是个事儿。”林若生突然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连忙提醒宋姨。
“好好好,都听你们的。”宋姨笑着把包好的芍药递给她。
林若生接过芍药后,放在江言庭耳朵旁比划了一下。皱着眉回头说道:“宋姨,您这儿最艳的花在这小郎君面前都逊色了呢!哈哈哈哈哈。”她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把花小心翼翼的递过去,生怕对面的人生他气不接呢。
江言庭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他的眼神有一丝慌乱,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似地伸出了双手,轻轻地接过了那捧花。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带来淡淡的花香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这一妥协,就是一辈子。
“晴儿,有人找你。”林若生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走进姑洗堂,冲着后院的人喊道。
“谁啊?”苏晚晴此时还真是同沈柔说的一样,在后院晒草药。
“......”林若生被问住了。对啊,这俩人谁啊?美色误我!她尴尬的回头看了这二人一眼,一个在低头看捧花,一个在捂嘴看笑话。
等苏晚晴从后院走过来的时候,秦方礼才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阳春门——秦方礼,见过苏姑娘。”
“你竟亲自来了。”
“刚好在附近,便赶来了。”
“哦?我以为是特意为我跑这一趟呢,毕竟那信我可独独只写给了你。”
苏晚晴的目光落在秦方礼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和意外。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这下轮到江言庭看戏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东边那块地的建设进展迅速,犹如高楼平地而起。原本只是规划中的居民区和学堂,如今已经成为现实。更令人惊喜的是,周边还建起了练武场和加工厂,这片荒地渐渐焕发出勃勃生机。
每当农闲时节,人们便会聚集在这里,一起制作胭脂和首饰。这些精心制作的成品,一部分留在栖花里,供途经此地的游客购买;另一部分则远销他处,卖给其他地方的胭脂铺和饰品铺。一时间,栖花里的名声远扬。
与此同时,街道上虽然不再有孩子们奔跑嬉戏的身影,但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朗朗的读书声。沈柔希望每个孩子都能有机会接受教育,无论成绩如何,至少要学会阅读和书写。
而那不算大的练武场上,整齐站立的并非驻守此地的官兵,而是居住在此的普通百姓。他们在林若生的带领下,勤奋练习武艺。后来,曾有一些山匪前来滋事,但都被林若生和他带领的百姓们成功击退。有时候她兴致来了,就会让金益冬带兵过来切磋武艺,她下战书的模样当真是威风极了。
苏晚晴姑洗堂的医馆也在不断扩建,规模越来越大,里面进进出出忙碌的“大夫”都是苏晚晴亲自教导出来的,其中不乏有半大的孩子,也有年逾六旬的老者。她还会抽空去学堂教授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目的是让当地的百姓在遇到常见小病时能够自行医治。
多年后,栖花里终于开满了鲜花。
而那时,她们便也逐渐功成身退。
这几年的时光如流水般匆匆而过,此后,她们每年都会在花开的季节回到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再后来,她们偶尔会携夫带子一起回来小住几日。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的身影。
有人说,她们是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
也有人说,她们只是去了处,在帮另一个“栖花里”。
还有人说,她们本就是仙子下凡,如今时间到了,自然是回天上去了。
但无论如何,她们曾经在这里留下的足迹和故事,将永远被人们铭记在心。
轰隆——窗外打起了雷,随之而来的就是暴雨。
茶楼里的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里,没有一丝想要离开的想法。而雅间里却有一女子中途悄然离席,她一步步的走到那三尊雕像面前,抬头看着中间那位执剑的女侠,满眼都是虔诚。
从窗户这里可以看到正中央的雕像,自然也能看到站在雕像前淋雨的江挽。
人们在雨中奔跑,只有她站在原地,守着雕像寸步不离。
江洵刚想起身下去给江挽送伞的时候,沈亦行却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这时,身侧一把伞递了过来。
那是一位撑伞的婆婆,头发白花花的,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摆着开的正艳的芍药。
“姑娘,下雨了,快回家吧。”
江挽缓缓转过头来,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有些模糊了视线。
“姑娘,你在这里淋雨,我看着都心疼。这伞是我重孙儿的,你先拿去用吧。”宋姨温和地说道,眼中透着关切。
不对,如今该称她宋婆婆了。
宋婆婆看着她,突然觉得眼熟,仿佛曾经见过一样。她仔细端详着江挽的面容,试图回忆起过去的记忆,但始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她是好人吗?”江挽并没有接伞,而是问出了这么一句。
“当然是好人啦!她们可都是好姑娘,都是拯救了栖花里的善人。”她说这话的时候,从篮子里挑出了一朵芍药放在了林若生的雕像前。
沈亦行快步从雨中走来,接过了宋婆婆的伞,并向她道了谢。
伞撑开后,江挽开口说道:“他们说她是好人。”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被雨水打散,但却又砸在了沈亦行的心上。
“嗯。”沈亦行回。
“可好人……好人不应该长命百岁吗!!”江挽突然拔高音量,怒吼着推开了身侧的伞,连带着眼前儿的人一并推开了。
“可好人不应该长命百岁吗……”她红着眼睛再次问出了这句话。
“什么是活?什么又是死?若是生命的终结称之为死,那她确实已经死了。可若是精神的终结才称之为死,那她正值当年。”沈亦行没有怪罪江挽推她,再次将伞撑在她的头上,只是他没再往前踏出一步。
于是,伞就这么倾斜地打在她的头顶,而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挽听到这句话后久久没有回应,当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她才侧过身子擦掉了脸上的“雨水”。
“师父……”江洵实在是没有见过江挽这个样子,想要问些什么可又不知从何问起,想要安慰几句,却又怕说出口的话不过是捉襟见肘。
沈亦行将伞递给了江洵,让他帮忙撑着。而自己则腾出手来,从怀里掏出了三盒精致的胭脂,轻轻地摆放在了雕像跟前儿。
随后,他轻声说道:“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