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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青山覆雪 > 第163章 知法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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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淇曾言,唐家并非隅湘土生土长之人,乃是自他乡迁徙而来。

这册子上记录的唐家是与春县的唐家,那么一来,唐振的祖上便是在与春人。

陈丰年当时所接的任务地点也是在与春县,而唐阑又恰好是那次任务的目标。

说明唐家在迁居之前,或者迁居途中,唐阑便已经离世了,他也并未在隅湘生活过。

而他在镜湖盘踞多年,曾害人无数,其中就有辛时年的父亲及爷爷。

辛家也因此而记恨上崔家,并刻意将唐振引荐给崔小淇,妄图毁了她的一生。

但谁能料到,唐振竟在昨日被辛时年持刀杀害。

这一切仿佛在冥冥之中构成了一个封闭的圆环。

唐家的水鬼曾杀了辛家人,而辛家的人在十几年后杀了唐家的“鬼”。

俩家之间的恩怨,到头来最深受其害的竟是无辜的崔家。

就是不知那唐阑,当时又是因何而死。

“玉饶县有一大户,南华城将近七成的客栈,皆是谈家名下的产业。”

沈亦行说到此处,伸出食指敲了敲身侧的桌子,缓声道:“这一家,也是谈家的。”

坐在对面的江洵,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这谈家跟他们现在所说的话题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只听沈亦行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从与春县前往隅湘县,中间必然会途经玉饶县。”

“谈家如今的家主谈玉徽,此人年少时,曾带着一众家仆到河边游玩,玩耍间害死过一个孩子,而那孩子便是唐阑。”

此话一出,江洵瞬间明白了二者之间的关联。

沈亦行饮下一口热茶后,开口问道:“你猜谈家的客栈为何只能开在南华城内?”

江洵略作思考,迟疑的回道:“因为......唐阑?”

沈亦行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肯定,进一步解释道:“南华城周边的众多湖泊和河流之中,都潜伏着听从镜婪号令的水鬼或水怪。”

谈家也曾想把自家客栈开到东宁城去,可是负责外出洽谈生意的人员在路过镜湖之时,总会遭遇不测,连人带船一同消失不见。

哪怕近两年,可以绕过水路,选择陆路前往东宁,期间也会有人接连发生意外身亡,而死因皆与水有关。

久而久之,谈家便不敢再轻易尝试去其他地方开设分店了。

“他这是在报复。”江洵口中轻声呢喃着这句话。

沈亦行微微颔首,而后拿出五个信封,上面工整地写着“玉饶县”三个字,

“里面装着任务书,你们在返回献岁阁的路上会经过这里,顺便把这个任务一起做了吧。”

“沈哥为何不明日再给我?我跟傅霖明日早上会去一趟玉沙。”

“我明日不在玉沙,一会儿便同小五启程前往上京,另外四份任务书,你替我转交给他们吧。”

“好。”江洵点头应道。

说来也怪,若是旁人突然塞给他一个任务,再毫不客气吩咐他去把任务解决了,那他指定是不乐意的。

可若是沈亦行给的,他却没有一丝抵触的情绪,甚至没问沈亦行为何要交给他做。

就如同沈亦行没有提前问他愿不愿意一样,他知道江洵一定会接下。

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沈亦行说完这些,起身朝门外走去。

“沈哥。”江洵对着那人的背影喊道。

“嗯?”

沈亦行闻言停下步子,回眸望去。

二人一站一坐,一去一留。

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清澈又朦胧。

只听江洵轻声说道:“上京城风大,莫染了风寒。”

沈亦行闻言,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垂眸笑道:“好,洵儿也是,任务中多注意安全。”

那人走时,帮江洵带上了房门。

这刚一转身,就撞见了靠在墙边,阴沉着脸盯着他打量的傅霖。

沈亦行看着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起初还有些不解,随即又好似明白了什么。

于是,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笑着解释道:“我来送线索,这就走了。”

傅霖闻言,挑了下眉,并做了个恭送的动作。

翌日一早,二人在楼下简单地吃了早饭后,便前往玉沙阁。

途中,傅霖漫不经心地问道:“今儿这风......有点大啊。”

江洵想也没想的就回道:“还好吧。”

“一会儿得让锦哥帮我看看,是不是得了风寒。”

江洵听到这句,冷笑一声,敢情是昨晚上没睡觉,跑他这听墙角来了?

二人赶到玉沙,甫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院中向外张望的秦在锦。

那人还未来得及询问昨日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被江洵拽到一边,说道:“快去给咱霖哥瞧瞧,我怕来晚了他就死了。”

“啊?这么严重?信中不是说没有大碍么?”

秦在锦赶忙望向身后的傅霖,可看这人气色红润,完全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别看了,死不了。”傅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道。

待几人坐下后,江洵便把昨日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地同几人交代了一遍。

同时,又将装着任务书的信封分给他们。

傅霖听完,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之前的那个木雕娃娃。

“这刻的应该就是唐阑吧。”

“放出来问问。”江洵说道。

“你这儿可有锁灵绳?”傅霖抬头问向冬苓。

放他出来是没问题,但问题在于,他会不会钻空子逃跑,毕竟他一直都挺会逃的。

冬苓思索了一瞬,俯下身来凑近四人,压低声音悄悄说道:“锁灵绳没有,锁灵室可以吗?”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齐刷刷的朝她看去。

邱漓一脸狐疑的看着冬苓,问道:“姐姐,你说实话,咱这儿......是合法的地方吗?”

锁灵室!

那可是锁灵室!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地方都会有的。

据她所知,也只有中律司那种权威且正规的地方,才被允许去修建这样特殊的房间。

虽说锁灵绳能够让被捆绑者暂时失去灵力,但对那些并非完全依赖灵力的人来说,锁灵绳所能起到的作用其实相当有限。

可锁灵室不一样。

它就像是一个独立结界一般,四面墙上皆布满了严密的禁制。

人一旦踏入其中,就会感到四肢绵软无力,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根本找不到丝毫可以反抗的机会。

而且,锁灵室不仅对灵力有着极强的抑制作用,就连妖力和魔力等各种不同类型的力量,都会受到同样严格的禁锢。

玉沙阁,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收集信息的据点吗?

饶是傅霖都无声地抬起手,朝冬苓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他们龙潜谷也有这个东西,但他们又不是名门正派,知法犯法的事儿他们干的还少吗?

压根不缺这一件好吗!

“你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江洵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不是没怀疑过冬苓的身份,当时也猜过她跟沈亦行的关系,估摸着应该是同门师兄妹。

而前天发现她们不仅是师兄妹,冬苓或许还是沈亦行派来跟在自己身边的卧底。

他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沈亦行一定知道,而沈亦行知道,他师父自然也就知道了。

诚然,他虽然没有什么好隐瞒江挽的地方,但这种感觉还是有些不太妙。

如今再看,这玉沙阁的弟子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几人跟着冬苓,一路穿过庭院,最终来到一座假山前。

这假山看起来和普通的山石并无区别,只见冬苓轻车熟路地将手放在了其中一块凸起的地方。

瞬间,一阵声响传来,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壁缓缓移动,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冬苓示意他们先下去,她走在最后负责关闭石壁。

虽然身处地下深处,但整条通道并不算黑暗。

通道两旁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悬挂着一袋晶莹剔透的冰晶石。

冰晶石散发着柔和的银色光芒,将整个通道照得透亮。

走到一半,遇到了几条分岔路,冬苓带着他们进了第二条。

“左边那道是关押的,右边那道是行刑的,咱们现在现在这道是审讯的。呐!这一排都是锁灵室。”冬苓边走边解释道。

邱漓凑近江洵,悄声说道:“洵哥,献岁阁为何那么穷啊?明明都臭名远扬了,怎得还那般守法呢?”

“你回去问问方震。”

“我不问,我不敢。”邱漓利索的回道。

冬苓带着他们走到一间空着锁灵室前停下,打开门后,将还在昏睡的镜婪扔了进去。

门旁边的那扇墙特意留出一道矩形空间,并采用特制的琉璃将其封住,方便外人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江洵和傅霖坐在最前方的凳子上,另外三人站在后面。

没过一会,镜婪的身形和容貌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成年人的身量,用的也不再是陈丰年的那张脸。

而是变成了一个孩童,与那木雕娃娃上的容貌一模一样。

“唐阑。”江洵出言喊道。

那孩子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身子颤抖了一下,而后艰难的抬起头来,似乎是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个娃娃,刻的是你吧。”

江洵抬手拿起木雕,放在琉璃前,方便唐阑能看清楚。

他起初还有些茫然,可当看清木雕的一刹那,泪水逐渐汇聚在眼眶,似乎想要急不可耐的冲破而出。

连带着他的那份委屈和不甘。

他是唐阑,是木雕上的娃娃,是唐家没用的次子。

他出生在与春县的一个小村庄,那一年村里闹了蝗灾,庄稼颗粒无收,连生计都难以维持。

县里下令,让村子里的人举家迁居到不远处的隅湘县。

可根本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收拾东西,几乎是这边通知那边就要拖家带口的上路。

途中,爹娘看他年纪小,又吃得少,总会把他的那份吃食分给兄长,以及长嫂。

他们说长嫂怀孕了,需要多吃一些来补充体力。

他答应了,他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可又过了几天,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他们说,身上所带的粮食不够了,怕是撑不到隅湘。

他安静地呆在那里,听着自己的至亲,谋划着如何将自己丢下的消息。

他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他却从头听到尾,一个字都不敢落下。

长嫂哭着说此举对一个孩子来说,未免过于残忍。

可也是长嫂亲自动手,将他打晕在地。

他醒来后,沿着河流继续向前走。

他听他们说过,只要沿着河走,就能走到隅湘县。

当他停下来休息时,撞见了一行人,那河边的大树下,坐着一位年长他几岁的小少爷。

而那少爷身旁,卧着一只正在啃骨头的大狗。

他不敢从那过了,因为他怕狗。

可他也必须从那过,因为他要找亲人。

当他正在犹豫不决时,看到了赶回来的哥嫂二人,他高兴极了,莫不是来接他了?

可那二人只是回来寻东西,而那东西恰好在那小少爷手中。

小少爷自然不愿意归还,说他捡到的东西就应该是他的。

言语间,还想要派护卫去打他们。

唐凌越这是才害怕了,耐着性子问那人,究竟要如何才肯归还。

只听那少爷意味深长的说道:“一物换一物。”

那是一个玉佩,是唐凌越结婚时赠予发妻的,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能与之相换的东西。

这时,唐凌越看到了躲在不远处的唐阑,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指着他大喊道:“我把我弟弟换给你,行吗?”

那少爷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了过去,随即大笑道:“妥!”

唐阑见状拔腿就跑,可却被他兄长抓了回来,献宝一样的送给了那位少爷。

他们让他学狗叫,想知道谁喊的声音更大。

随后又觉得没意思,让他同狗打架,看谁更厉害。

他浑身上下被狗咬破了好几处,可兄长却站在少爷身旁,谄媚着叫好。

再后来,他们将他和狗一同摁在水中,看谁更能憋气。

显然,他输了。

他输给了一条狗。

直到死前,他都忘不掉岸上那几人的嘴脸。

可那又能怎样呢?

他生来就体弱,干不了重活,甚至因为跛脚,走路也有问题。

爹娘不喜欢他,更偏爱那个身强体壮又会说好话的兄长。

他想,若是有来生,他一定要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

一定要成为一个身强体壮的人。

一定要成为一个能呼风唤雨的人。

罢了,还是不要有来生了。

做人太苦了。

做没人爱的小孩也很苦。

索性就当个孤魂野鬼,谁也管不着儿,人人见了他都得绕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