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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去,天空放晴,碧空如洗,柳媚花明。

姜篱将新得一包辣椒籽收入五斗柜,准备领一队衙役上街看看城防水汛。

暂时还没有各村里正来报损,姜篱让刘和留在衙门等着,她在县邑里指挥救灾。

走访了一些街坊民居,受损的大多数是被冰雹砸穿的屋顶。

衙役们按照县令大人的吩咐上去帮忙,人多力量大,很快将落雨的窟窿补上了不少。

看着县民脸上漾起的笑脸,听他们又哭又笑感谢官差,姜篱内心还是很骄傲的。

除了各家屋檐上的事,也会遇见一些因为暴雨引发的纠纷。

说不得,说着就遇上了。

听着前头巷子传来叫骂声,衙役立刻冲上去拨开人群。

姜篱拢目光一瞧,是两户人家的两口子,女子对女子扯头发薅脸,男人跟男人较量,一身形高大青年汉子将一中年老汉摁在地上摩擦,混合双打,难舍难分。

“都别打了别打了,县令姜大人在此,不可造次,赶紧松手……”詹五扎喊声响亮,与同伴尽职尽责将人分开,规矩到位。

围观县民回头一看,就见马上端坐一位红色官袍,面容绝丽的女子威严凝视,县民立刻唯唯诺诺退到一边去。

矛盾当事人里,那老汉捧着受伤的脸跪倒在马前,声嘶力竭哭嚷起来,“青天大老爷,草民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您若是再来晚一些,草民就要被隔壁这王行脚打死了,他仗着自己做点小生意就耀武扬威欺负老实人,大人给草民做主啊!”

姜篱刚要说话,那青年男子也不示弱,拉着媳妇也跪倒陈情,愤懑道,“大人,这李老汉才是欺人太甚的那一个,糟老头子坏滴很,大人你瞧,你往咱两家屋上瞧,就知道李老汉被揍,他不冤!”

姜篱看了眼马前几人都有挂彩的脸,长腿一掀,跨下马来,将目光转向王行脚所指的半空中。

王行脚赶紧上前,弓着身子给姜篱做讲解,“大人您瞧,这左边的屋子是草民家,右边的屋子是李老汉家,李老汉年前盖了新屋,又大又漂亮,可是他屋檐已经超过围墙,都跑到我家半空上了,大人您说,这算不算违法吧?!

草民找李家交涉几次,他们不想改建还骂人,后来又为屋子更漂亮,做了檐角,这下好了,今日这一场大雨,咱家屋檐矮,他家屋顶上的雨水全都泄在草民家房顶来了,雨水灌进屋里,把草民囤积的药材全给浸湿了,草民家要靠这些药材过日子的呀……”说到这,王行脚泪光点点,委屈又恼怒。

姜篱一听有财务损失,赶紧去了王行脚家中查看,入了院子才感觉李老汉家新盖屋子抢占他人领空多夸张,都骑在人家半个院子上了。

王行脚家屋子不多,除了住人的就只有那间被压头的柴房,他靠贩卖药材为生,实则家中各处都堆垛着麻袋药材,明知李老汉家屋檐高,下大雨他家房屋肯定漏水,但也找不到别的地儿屯货了。

当然,这本来就是王家的领地,这时代都信奉一句,自己买下的地皮,从地到天都是自己的,人家想把药材放哪就放哪,干嘛要挪?

姜篱进到柴房一看,满满当当的麻袋堆垛着,都快赶上屋檐那么高了,瓦片之间现在仍有雨水流下来,之前那场暴雨,柴房几乎成了水帘洞,表面与上层的麻袋瞧着都湿透了。

“赶紧看看,还有多少药材可以抢救一下的,这屋子的纠纷一会再说。”姜篱给王行脚打了一剂强心针,夫妻俩才重新拾掇好心情,开始抢救药材,有衙役在旁帮忙,嘿咻嘿咻一下就给分了区。

“你家里贵重的药材没有放在这屋里吧?”

“并未,贵重的不在这屋,多谢大人关心。”王行脚脸上有了些笑意,怒气已早已消散。

姜篱点点头,来到院中,叫来李老汉夫妇。

“大爷,你这屋子得改啊,想要大气美观是好,可也不能不讲道理,霸占别人家领空不是?”

领空?是啥玩意?

李老汉不明白,但他知道,左右就是围绕这屋子的事扯呗。

眉间川字纹深皱,一脸为难神色与县令诉苦,“大人,草民不是故意盖成这样的,是泥瓦匠想找草民多要钱就把屋子扩大了,可屋子都盖好了,草民多余花了不少银子,还欠着一屁股的债啊,说拆就拆哪成啊?谁来补贴草民这些损失。”

老汉双手插袖兜,小眼神滴溜溜乱转着,身体摇摇摆摆,避重就轻,一看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已经消气了的王行商一听,顿时又火冒三丈,“啥意思啊?当着大人的面,你是要我来补贴你家拆墙的银子?有没有搞错,我家这些药材损失还没找你赔呢,你有脸说这话,你怀里揣漏勺,心眼子这么多?”

李老汉也不在乎丢脸不丢脸,脸皮厚着呢,总之就是他敢盖,就不怕闹事的,想要他拆了那吊出来的半个屋顶,就得给他银子,给了他也不拆,能拿他怎么滴吧!

“哎哟,你这话不对啊,老夫可没说不让拆啊。”他朝大人拱手不迭,“大人您明鉴啊,草民这辈子的积蓄就够盖这间屋子给几个儿子住,拆墙的钱实在是拿不出了,总不能让草民一家人露着半个屋顶过日子吧?”

看县令大人不说话,他胆子又大一些,嬉皮笑脸低声道,“大人你看,要不您让王行商自个把那柴房往旁边挪两米,这样屋檐上的雨水不就泄不到他家瓦上了嘛!”

王行商一听这话,理智全无,“你这死不要脸的老匹夫,你屁股夹算盘,真是会沾,我家屋子往旁边挪两米,干脆我家院墙也往旁边挪两米呗,你就是打的这主意是吧,寄槽养马啊你……”

若不是有衙役在身边压着他,王行商踢个不停的脚又要踹李老汉夫妇身上去了。

姜篱露出了核善的笑容,“大爷,眼下已不是拆屋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