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苍以一敌二,而萧九与封双无又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在修为上都压着顾怜一头,所以白苍在万剑诀之后就隐隐地显出劣势。
萧九欲借着他的破绽来将他压制,却见白苍笑了一下。
“我的剑主结丹了。”白苍的眼底跃跃欲试,之前修为的原因让他都被迫压着实力:“你们这两个蠢东西,小爷我不陪你们玩自了!”
白苍化回剑形,长剑一斩,无可匹敌的剑气将萧九和封双无击退!
白苍还欲再出手,身后却掠来一抹青影,越过他,变作青光缠绕,将封双无同萧九束缚住。
他们低头看去,那竟是顾怜的发带。
拦人和护人的意味那么明显。
白苍:“哼。”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护着别人。
“姓萧的,”白苍落地变幻出人身,抬手将衣领往下拉了一点,不屑地看向他们:“老实待着,你再动手的话连那几棵破花都救不了你。”
萧九挣了下手,无论如何都挣不开发带不说反而越来越紧。
“你们既然帮不了她,那就别自以为是地来帮倒忙,”白苍摆下话便转身朝顾怜那边走,迈出几步又停,他偏过头来,“给你们挣回来的命就给她好好活着,哪凉快哪待着去。”
借剑意为形,画地为牢展为结界,一柄剑立于顾怜之前,无人能越。
金丹已成,剑骨已经与她触为一体。
顾怜张握了一下手,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漫天的金雷仍旧落下,她散尽修为去救了苍山上被困的怨魂,灵气散还于天地间,玄殊秘境中的灵气恰就足以相抵。
修为一层又一层地惊人往上增涨,顾怜立于识海之中,听见身后传来几声铃铛的清响。
回头往身后看,一个半挽着发的青袍女子晃着手里的铃铛,腰间系一壶酒,含笑着看着她。
诉桑收了铃铛:“哎,我还是那么好看啊。”
顾怜转过身来,朝她伸出手:“酒给我。”
那可不行,”诉桑含笑挥挥手,“这是欲止给我的最后一壶酒了。”
顾怜看了她一会儿,也跟着笑了。
朝诉桑走过去,顾怜说:“贪得一时欢响。反正是最后一壶了,留着倒不如让我喝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时欢也同样是欢。”
诉桑敛眉一笑:“言之有理。”
她解下腰间的那壶酒抛过去,顾怜抬手,轻易接在手中,听得里头的酒水声响动。
诉桑叹了一声:“我倒没想到后世牵出如此之多的事情来,一件接一件,一桩接一桩、劳苦半生,所铺之路成虚无,什么也没成。”
“那倒不一定,”顾怜耸了耸肩,“至少我还能救人。”
诉桑笑了一声:“所以我最欣赏的便是我自己。”
顾怜挑眉。
诉桑伸出手:“来来来,让我仔细瞧瞧。”
顾怜走近了,将手放到诉桑的手上,就被紧紧握住。
“老头什么事都瞒着我,口头上句句要提逍遥二字,实则他这人牵挂最多,”诉桑的手拂过顾怜的手腕,那上边的伤疤消失不见,她仿佛闲笑一般地开口,“他已在苍山上殒了肉身,如今只剩一魂被宋集烛困在师父的肉身当中,师父没事,你将老头的魂魄引出来后便可以了。”
顾怜点头:“然后?”
“没有然后,”诉桑说,“剩余的不必我多说。”
顾怜又点了下头。
没了发带之后长发便随意的落着,诉桑取下自己挽发的树枝撩起顾怜的发丝:“且就救一个算一个吧,不必强求,我倒也没有那么苍生大义。唉,这操蛋的屁事儿。”
顾怜:“……”
顾怜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忍不住跟着笑:“是挺操蛋的。”
挽完发,顾怜晃了晃酒壶:“最后那点灵气就在里面了对吧?”
诉桑:“嗯哼。”
顾怜:“当初为什么不飞升?”
诉桑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骂:“问的什么废话。”
那点记忆全都想起来了,哪还用得着问?
成修仙大道,还不如让她纵马饮酒。
拔开酒壶的塞子便结束,很简单的行为,但顾怜两次抬手,又都放下了:“剑骨原本就是我自己的,对吧?”
诉桑只说:“苍苍可不要别人的东西。”
顾怜点了点头。
所以初莞是在她死后跑去把她剑骨挖了?
丧尽天良。
“好了,我这点残念该散了,”诉桑说,“无间界同人间界未必非得要开战,要想两界互不干扰,立个结界便是了。先前没空也懒得去管,既然这回要救鬼君那家伙,便顺手起结界吧,一般稳住鬼君,地底下那些小家伙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顾怜也是这么想的,因此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诉桑就笑:“怎么说我也是又好看又聪明的。”
顾怜再度赞同地点头。
必须赞同!
诉桑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叹:“难怪欲止说我心狠,他自己写的秘术他自己都不敢修,说是个祸害但又舍不得毁,到头来,竟祸害到我头上来了。”
顾怜:“……”敢情那坑人的秘术是欲止写的。
诉桑点了两下酒壶:“藏在里边儿了。是什么记忆一会儿你喝了酒便能知晓,他嫌丢人,非得要我忘了这事藏起来。”
海面结晶越来越大,不消片刻就到了脚底下。
“先前我道:‘休与天争’,”诉桑的身形开始幻散,她盈盈一笑,对顾怜说,“但我活了那么多次,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事。记住啊,剑骨,是连天都忌惮的存在。”
“剑骨是它手中的双刃剑。”
它敢利用她,就得做好被她扎一刀的准备。
酒塞被拔出,酒香便逸了出来。
顾怜低眸盯着酒看了半晌,然后勾唇一笑
还好她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她抬首饮下那壶酒,发上的树枝,生出新芽一片。
穷极宫,摘星阁中。
众星簇拥的那颗星忽然光芒大亮,陈斟酒不由得抬袖去挡,从他袖中掉落出几块什么东西,他低眸去看,随后就愣了一下——是小顾给他的那一堆鬼画符的刻符。
刻符上的字亮起莹光不断颤动,就后转眼间散为灵气,直往陈斟酒这边钻。
陈斟酒反应过来什么,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要跑,口中还不住地念叨着:“哎哎哎,小顾,使不得啊,小顾……”
然而他那病秧子的身体哪里跑得掉?灵气左右绕来,从他的指头钻进去。
陈斟酒:“……”
感觉到自己碎成渣的灵脉被一点一点地筑起,这个过程本应该是极疼的,他却一分疼痛也没有感觉到。他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一会儿,认输地转回刚才的位置又坐下了。
陈斟酒叹气:“唉。”
这姑娘真是……
抬头看向众星,这回中间那颗星是彻底亮起来了。
身后的门被打开,陈斟酒没有回头。
陈有椒双手环胸,倚靠着门眯眼看了两眼那几颗星,帝星是亮了,但同时周围的星也蓦然黯然下去一圈。
陈有椒“嘁”笑了一声:“陈师兄呀鬼族又打上来了哦,这次看上去来得挺猛,师父让你躲好,伤着一点可饶不了我。”
陈斟酒笑着点头:“嗯好,那就劳烦师弟保护我了。”
陈有椒:“啧。”
不能出去打架反而得来这里保护这个病秧子,这样让陈有椒感到非常不爽,他把短剑取下在门口起了个屏障,一脚把门给踢得关上,走向陈斟酒。
“哎,陈师兄,”陈有椒在陈斟酒旁边坐下后就支起下巴,笑眯眯地说:“你是个算命的,那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死呗?”
陈斟酒:“……”唉。
你才是算命的,我那叫窥星。
不过吐槽的话藏在心里,陈斟酒有模有样地掐了掐手指,然后温和地对陈有椒说:“你已经死了。”
陈有椒:“?”
陈有椒的笑一顿,然后呲牙,右边的虎牙尖锐:“你才死了。”
“我原本确实是已经死了。”陈斟酒倒也不恼,伸手朝天顶上一指:“来,师弟,看那儿,离小顾很近的那一颗就是你。”
陈有椒盯着他看。
陈斟酒:“真的,不骗你。我向来不拿星命作笑话。”
陈有椒:“你这算泄露天机吧?不怕天罚?”
陈斟酒眨眨眼。
“区区天罚算什么?”陈斟酒轻笑几声,口吻中都透出几分难以察觉的得意,“我可是有小顾罩着的人,没谁敢动我。”
陈有椒抬头往上看,帝星周围那一圈的命星都快熄灭了。
忽然,陈有椒听见陈斟酒轻声说:“逆心之子,四方恶斗,命星灭于傲然时。”
陈有椒愣了一下后看向他。
陈斟酒却笑笑:“我通常只帮人卜卦一次。”
“……”
四方恶斗……
陈有椒戾气地眯起眼。
这说的是他早就死在醉花城守城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