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想做什么,他义父都拦不住,更别说动不动就被他逗的吱哇乱叫的小孩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她们就顺着路接着走了,野鸡野兔没找到小孩倒是看到了一只肥硕的黑老鼠拖着一条冻僵了的花蛇,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两个体型都不小,跟快要成精可似的。
看的她头皮发麻,远远的避开了,七想八想的倒是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来。
小孩疑惑的问道:“连理,刚刚他们说的那个书院,是叫衔芦书院嘛?”
连理也没太留意,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城中的书院不多,衔芦书院还是挺有名的,怎么了?”
“我老家的镇子上也有一个书院叫衔芦书院哎!是不是一家的?”
听到熟悉的事物,小孩还是有些好奇的。
可这种事连理怎么知道,很敷衍道:“或许吧,也可能是重名,问这个做什么?你也想去读书?怕是不成这边没有女学,你要是想读不如让我义父他们教你。”
小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要,我不爱读书,就是问问。”
“多学点儿东西又没有坏处,寻常人想学还没有机会呢。”
连理说的有理,可小孩就是不喜欢:“我一读书就犯困,也听不得别人念经讲书。”
那唠唠叨叨的动静,难懂的话,听在小孩耳朵里和雨声一样助眠。
不过她认字还是很快的,所以囫囵着也能写出信来,前阵子听希姐姐说要给以前在土德营的姐妹送节礼,她就给歪丫她们写了信,准备了礼物,请她帮着一并捎过去。
倒不是以前不想这样,可是请人送信过去实在是太贵了,一封信就能花掉她一个月的月钱,还不保证一定能送到,更别说东西了,而安希寄东西走的是官驿,用的也是官家的信差,借着公事顺手捎过去,又省事又省钱,正正好。
遇上不认识的字,问问人也就认识了。
小孩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字这种东西,差不多够用就行了,没必要学那么多,会写就成了,没必要非得好看。
连理听她振振有词的说了许多,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这歪理邪说可真是够多的了,真遇上事你就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小孩不以为意道:“我能遇上什么事啊。
连理,你喜欢读书嘛?你和张公公他们好像都识字,还都有许多书。”
“谁会喜欢读书,只是有用所以不得不读,甚至想法设法也要读。”
宫里是有内书堂的,他们运气好,在那里读了些书,后来又学了些东西,杂七杂八的,不敢说多精,至少都能说上几句,主子们若是说起来,不至于接不上话,叫人败了兴致。
连理除了做饭,也会下棋、吹笛子,略懂一点调香,品茶之道,不过除了做饭以外,其它几样他学的都没有陈典膳好。
那时候他也和小孩一样,爱躲懒,能糊弄就糊弄了,能耍赖就耍赖了。
他做饭的天赋其实很不错,但也不肯下苦功夫。
直到后来被人轻而易举的替代了,才幡然悔悟,为时晚矣。
或许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他多劝了小孩一句:“你若是有空的话,还是多看几本书吧,总有些用处的。”
小孩能听出他是一片好意,虽然很不情愿,还是瘪瘪嘴道:“那我去和张公公借两本游记好了。”
“我说的是正经书。”连理斜眼瞪她。
小孩嘟囔:“游记怎么不正经了,里面也有许多学问的。”
她跟着游记学学问那还有个好?
“里头还有许多都是胡编乱造的呢。”
小孩正色道:“是不是真的我自会分辨,你不要管。”
连理:……
“行行行,你看,你看吧。”
我要是活不下去了,或许还能对她坑蒙拐骗。
连理眼不见心不烦的别过头去。
小孩:“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好赖话的语气,小孩有时候还是懂得的,他要是这么说话,她可就真不高兴了。
让她读书的也是他,不满的也是他,什么人呐!
难不成非得看他喜欢的书不成?
她不高兴,连理还不高兴呢,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的好话都被小孩剁吧剁吧,做成了红焖驴肉、溜肝尖儿和卤五香肺,就着两碗二米饭吃了个干干净净,连点儿菜汤都拿馒头擦了个干净,顺着喉咙肠子下去,一点儿没进脑子。
而他的坏话呢?全被她听去了,一半进了脑子,一半记进心里。
哪有这样的?
两个人吵了两句,都没有心情再转悠了,干脆回庙里吃饭去了。
连理主要是走的腿疼,外头又冷,小孩纯粹是气的,走的嗖嗖的,连理要不拽拽她,估计她能一口气走回家去。
连理说她是:“人不大,气性不小。”
小孩说是:“我讨厌你,你明知我不吃肉!”
打的都是什么破比方,都给她说馋了,还什么香浓的肉汁裹满馒头,这是好人能说出来的话嘛?
连理:……
“你这定力也不怎么样啊,天天在大厨房待着,居然没有偷吃?”
小孩瞥他一眼:“当然没。”
大厨房的食材都太新鲜了,好多东西都是活的,她根本下不去嘴。
再说……那些人做的也没有连理做的香。
小孩忽然露出了一点腼腆的神色,期期艾艾道:“连理……哥。”
“有话直说,别弄这种吓人的样子出来。”连理的眉头直打结。
小孩的神情差点儿就扭曲了,但她坚持住了,嘴巴又乖又甜道:“这话说的,你比我大,我本来就该叫哥嘛,连理……哥,你能不能……”
小孩搓搓手,做出祈求态道:“你能不能把你刚刚说的,做成素的给我吃?”
连理挑眉道:“我说嘛,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孩咽了下口水,眨着眼道:“那你答应了嘛?”
连理:“我要是不答应……”
小孩的嘴角向下弯去。
“你肯定怪难过的……”
小孩的嘴角向上扬起。
“我要是答应,也没有什么把握……”
小孩的嘴角抿的向波浪,说不清高兴还是难过。
“我试试吧,”连理笑道,“要是成了,我再叫你去吃。”
“也好。”心情忽上忽下的一折腾,小孩反倒冷静矜持起来了,点点头又念叨了一句,“你别忘了呀。”
“放心吧,忘不了。”
斋堂那块受食五观的匾额,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们回来的有些早了。
午饭还没有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