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呢。”
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媳妇儿的脸色,李呈修解释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这不前段时间我们刚回来我哥就抓我进宫干活了吗?我这脑子一时也琢磨不明白他是啥意思,就想着找咱爹商量商量,然后爹就帮我牵线搭桥了秦尚书。”
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他的唏嘘之声就全被送到了妻子的耳边。
“该说不说,咱爹虽然肚子里没啥墨水,但是看人交友的眼光真是一交一个准。
跟忠信伯好的同穿一条裤子,那在战场上两人真的都属于是过命的交情!现在他一个武将竟然又能和世家出身的秦尚书这么好,可实在是个难得的好人才。
不服不行啊!”
要不说谁教的像谁呢?就李呈修现在这张嘴闭嘴的好人才,妥妥的像他老丈人没跑了。
江晚缓过神来,看着自家的傻狍子脸上有点一言难尽,但是终究什么反驳的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爹他有识人之能。”
“嘿嘿嘿,我也有哇!”
略显得瑟的挑了挑眉,那张大脸上几乎明明白白的写着快来夸我呀这几个字,叫江晚只能一脸胃疼的伸手把他给扒拉到一边去。
“秦大人还说什么了吗?”
“说了不少,有的我听了有的我没记住,不过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被媳妇儿给扒拉开也不生气,只是手上依旧殷勤的继续摇扇生风。
“秦大人说什么了?”
“他说如今算是新朝初立,不一定必须那么讲究礼法,但一定要守紧规矩。
如果上面的人言而无信轻义背弃许诺,那下面的人自然也无需再遵守上面人制定下来的规矩,这是所有的上位之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只要我在没有明面上犯错的情况下,手里逮着我爹和我哥承诺的圣旨,就等于攥着护身符。
如果哪一日这护身符失去了该有的能力,那么这一切就一变万变了。”
说完眼底的严肃闪过一些痛色又稍纵即逝,然后就在嘴角挑出一个贼兮兮的弯度,声音里也是满满的打听带着一股子凑热闹的闲心。
“媳妇儿,听说秦大人跟咱家还挺有渊源的呢,是不是真的啊?”
“问这个干什么?”
江晚听着声音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李呈修才敢把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我就是前段时间不是挺疑惑的么,你说咱跟秦大人非亲非故的,他又不是个傻子,咋会对我这么掏心掏肺呢?
后来我就听说他那什么,差点跟咱成了实在亲戚。我就觉得吧,秦大人可真长情呐,他对我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
谁呢?
你,还是我?
江晚在心中叹了口气。
“心中明白即可,无需宣之于口。”
“哦。”
李呈修最大的优点,就是他真的很听媳妇儿的话,平时不让说的打死了都不瞎叨叨。
夫妻俩坐在月下,恩恩爱爱的聊了不少私密话。直等到烛火燃去不少又炸出哔剥作响的烛花来,才起身洗漱歇息。
一夜相拥,无梦。
第二日,李呈修不知道干啥去了一大早就没了踪影。而江晚在府中来回思量了许久,才终于唤来心腹吩咐一番,然后换了身不扎眼的装扮,学着有些世家闺秀们一般带上帷帽出了门。
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绕了约摸个把时辰,于东风楼的后门处停下了车轮。
江晚并没有带太多人,连红珠红袖都没有带,就只有素来寡言少语的程卓驾着马车把她送到了这里。
“你先离去吧,一个时辰之后再回来接我。”
“是。”
这人从没有质疑主子的习惯,接到命令之后直接利索的扬鞭驱马迅速离开。
马车走了之后,江晚神色淡定的左右扭头看了看,转身上前两步拾起门上铜环,极富节奏的扣了三遍。
门开的很快。
一点一点变宽的门扉缝隙间,露出来的是一张被岁月打磨了许多年之后,依旧儒雅英俊的脸。
隔着帷帽前那薄薄的一层轻纱,双方眼神碰在了一处,眼底的从容不迫如出一辙。明明是不怎么相像的两张面庞,偏偏抬眼扬眉之间却莫名的能给人一种熟悉感。
“天热,快进来吧。”
声音温柔的一如这么多年。
“有劳您了。”
江晚便点点头抬腿迈步而入,身后的门扉又快速合上。
“跟我来。”
“嗯。”
二人一个在前面引路,一个在后面拾步,没有谁再说话。他们沉默的穿廊过院,登上了最后面一间分外雅致的二层小楼。
坐在早已准备好的雅间里,江晚抬手摘下帷帽放在一边,看着对方神色温柔的替自己端茶倒水。
“是不是觉得有些热了?快喝几口温蜜水解解暑气。我专门跟孙老太医打听过了,孕期还是别饮凉的,不好。
你本来底子就比不得旁人,如今定要精心的养着,别觉得自己年轻就不上心。我又寻到了一些不错的滋补之物,回头让你爹给你捎过去。
药膳大多都是偏清淡或甜口的,也许你不大喜欢。可是最好能多多少少的吃一点吧,会对你和孩子都好……”
很难想象如此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之人,是如何能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操心着旁人最俗不可耐的一日三餐。
他这双骨骼分明的手,应该是用来提笔安天下,挥袖书春秋才对。
可是现在,他在替自己端茶倒水。
甚至于只要细心一些,就能看见对方捏着茶盏的文弱手指,有一些微微的颤抖。
他的讨好,那么明显。
“多谢大人,我挺喜欢吃甜食的。”
江晚抬手接过茶盏,非常自然的送到唇边喝了几口。放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对面这双温柔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些快活的笑。
“你也喜欢吃甜的?正好我也嗜甜。我在库房中还收罗了一些极品血燕,回头一块儿给你捎过去。有孕之人适量的吃一点也可以,我都打听清楚了的。”
他似乎很高兴江晚与自己的口味相近,从语气中不难听出一种能够给予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