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微一针见血,“他一眼就能看出白岩山在撒谎,能不看出对方的真实目的?“
诶?如果从这个角度来分析,那这是确实存疑。
在宋清微眼里不是存疑,而是板上钉钉,“他能看的出来,但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选择蛰伏随时反咬对方一口。”
凭着跟韩云间接触的印象,李争渡迟疑道:“韩小郎君不是这样的人……吧?”
宋清微看了一眼李争渡,“那是你不了解他。”
“在白岩山露出马脚的那刻,就是他的狩猎之时,他会把白岩山的过往全部调查一遍,包括白家的所有人在内,然后露出破绽伪装成无害的样子,让猎物放松警惕,以此获得对方的信任。”
李争渡被宋清微说的哑口无言。
怎么办?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李争渡五官微扭,“我觉得吧……”
宋清微打断他,“他也利用了你。”
李争渡:“?”
宋清微神色漠然,“他是确定你不会有危险,才愿意把你的消息透露给了白岩山,只要有你在,白岩山才会相信他也是有弱点的存在,然后以此来麻痹白岩山,让白岩山彻底跳进他的陷阱里。”
要在合适的时机,以合适的口吻说出合适的话,才能展现出致命的杀伤力。
时间拖得越久,越让人相信事实,看白岩山的反应就知道了。
他丝毫就没怀疑过韩云间对李争渡的心思。
李争渡开始毛骨悚然了。
宋清微道:“所以他松口,就是在给白岩山想办法的空间,因为他已经把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上,白岩山不管想做什么,但只要他搬出白清棠,对方就一定会避讳,这是他的算计。”
白岩山接近不了赵肃,更不可能从韩云间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
只要他不踩这根线,他也就权当什么都无所谓,韩云间也愿意放过他这条虾米。
宋清微说这番话时,一直看着李争渡,眼眸幽深,仿佛照不进光的幽井,让李争渡莫名有一种被狩猎的感觉。
李争渡张张嘴,揉了揉耳朵,“你……你怎么会知道?”
不仅是知道,好像还十分清楚的样子。
宋清微不闪不避,坦诚道:“因为我曾经也这么想过。”
那些坠入深渊的灵魂,总是会被那束光穿透了浓厚的黑暗而吸引。
那是一种近乎痴迷的感觉。
它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这束光,渴望它能驱散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成为它与这黑暗深渊对抗的唯一救赎,只为能让灵魂被它拯救出这无尽的绝望。
十八岁之前,风光霁月的宋清微不会这样做,十八岁后失去一切跟健康的宋清微,掌控欲到达巅峰,会想尽办法放纵自己的欲望。
见李争渡愣在原地,宋清微垂下视线。
他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个话题,“走吧,我们该去买点常用品了。”
李争渡回神,“嗯?嗯,走吧,好像确实没盐了。”
宋清微不再说话,两人一起往西市走去。
李争渡用余光瞥了一眼宋清微,融在日光里的侧脸柔和俊美,既没有废巷里的疯狂狠戾,也没有刚才的深不可测。
“因为我曾经也这么想过。”
宋清微想不顾一切地放纵什么欲望?
—-
白悠然凝重的心思一直持续到晚上,白岩山从外面回来。
白岩山脚步匆匆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与太子商议的对策,眉头紧紧地皱着,眼神中透着一丝焦虑,丝毫没注意到坐在大厅的白悠然。
见白岩山回房换了身衣裳又要准备出门,坐在正厅的白悠然淡声道:“父亲……”
白岩山回身,大厅内一片漆黑。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隐约看到一个身影静静地坐在那里,正是白悠然。
白岩山的心中猛地一紧,一种心虚的感觉油然而生。
“父亲,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白悠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质问。
白岩山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哦,没什么,就是有些要事要去处理。你知道的,最近那些来府上献殷勤和打听消息的人又多,得赶紧去处理一下。”
“倒是你。”白岩山满眼狐疑,“你怎么还没休息?”
白悠然站起身来,朝着白岩山走近了几步,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能看穿一切:“我睡不着。”
”父亲,我看您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的,这么忙,是有什么要事在办吗?”
白岩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避开白悠然的目光,故作镇定地道:“哪有什么要事,你不要多想。我现在还有些急事,得马上出去一趟。”
白悠然面色平静,“父亲,您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白岩山暗暗叫苦,太子特意叮嘱过他要低调行事,绝不能走漏风声,特别是白清棠。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一些:“清棠啊,爹真的没什么事瞒着你。你就别操心了,这几日替太子办事辛苦了吧?好好休息。”
说完,他不等白悠然再追问,便快步朝着门外走去,生怕白悠然再耽搁他时间。
他现在还得赶紧去见太子的另一个幕僚岑溪。
太子要他和岑溪商量如何取得四皇子的信任,这关系到整个计划的成败,容不得有半点差错。
白悠然站在原地,望着白岩山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虑像野草一般疯长。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白岩山最近的种种异常举动,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白岩山肯定与太子达成了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交易。
更有甚者,那个交易的背后的目标或许是自己。
虽然她现在还没想明白太子到底想做什么,但这种未知如同迷雾,将她紧紧笼罩,一种强烈不安的感觉在白悠然心底蔓延开来。
白悠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停下脚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太子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她便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