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大档案馆姑娘立刻感到光荣起来,得意的说:
“我参加工作没几年,但是我父亲是国大老人了。”
“你父亲是国大老教授?” 他兴奋的问。
“不是,他是学校锅炉工,在国大工作二十多年了。好像是国大改名那一年来校的。”
邱小秋终于在教员领教材登记簿上,发现了“韩霖”名字,喜颠颠给肖秉义看。
肖秉义点头,继续和姑娘攀谈。
“同志,原来你父亲是国大老革命了,敬佩、敬佩。”
姑娘更兴奋了:
“你这位同志,真会说话。在高等学府,锅炉工身份卑微,属于无产阶级哦。”
“同志,不能这么看,新中国是像你父亲这些无产阶级建立起来的。真想拜见一下你父亲,不知可否?”
姑娘兴奋的面颊通红:
“没问题,要说国大革命发展史,我父亲就是活化石。”
“那行,现在已到下班时间了,马上就走。” 肖秉义急不可耐了。
姑娘父亲听说来人,要了解国大革命发展史。俨然老革命的样子,侃侃而谈。
邱小秋趁老人喝水之际,插问:
“老人家,你认识张清明教授吗?”
老人疑惑一会,摇头说:
“小同志,学校姓张的教授有几人,好像没有这个人。”
邱小秋拿出员工合照,指着张清明给他看。
老人眯起眼,一会儿近,一会儿又拉远,指着前排一人笑道:
“这就是我,校长非说我是学校历史见证人,让我坐前排。”
邱小秋再次指指张清明,问他是否认识。
“你说他是张清明?错了。这人姓韩,韩什么,记不清了。”
“韩霖?” 肖秉义脱口而出。
老人没有马上回答,想一会微微点头:
“差不多。对了,他曾说过,他已改名了。我印象中,他是民国十九年,从英国回来,鬼子进攻南京那年离开了。后来他还找过我一次,跟我打听学校有多少鬼子。”
“你说他离校后,参加了抗日?” 肖秉义惊讶的问。
“是的。校长说,他是我校的光荣啊。对了,我姑娘毕业,还是他动员留校的。”
肖秉义二人对视一下,客气道别。
路上,肖秉义显得很兴奋。终于逮到狐狸尾巴了。刘局,您错怪我了,斯人怎会瞎怀疑呢?
“肖哥,你找张清明曾用名干什么?” 邱小秋问。
“你没听说吗?他是国大的骄傲。我们应该关心他,研究他,向他学习哦。”
他进了公用电话亭,简单向钟正荣汇报了结果。约好见面地点。
钟正荣小车上招手,让邱小秋回军校。然后带肖秉义直接去了上海市委组织部。
专案组陈炳辉处长,看了张清明档案。在曾用名这一栏,填有“张亲民”。
“钟正荣同志,他有曾用名。你们没搞错吧?”
肖秉义翻了几张表,插话:
“领导,你看,这张表,填写日期是南京解放后。之前几张表,在曾用名这一栏,似有涂改痕迹。可以送有关部门鉴定一下。”
专案组领导拿起表格仔细看看,相互对照,点点头。
“不要鉴定了,明显有改动。我们马上去南京,跟他当面交锋。”
“领导,我有建议。建议的不对,你批评。”
肖秉义见对方点头,建议道:
“他不填和更改档案,必有隐情。他叫韩霖,只有老锅炉工一人指认。他若承认,就犯了未如实填报履历的错误。直接问,打死他也不会承认。即使老锅炉工当面指认,他会以老人老眼昏花,认错人为由,百般抵赖。一举拿不下,二举就费事了。”
专案组领导点头,陈炳辉请他说建议?
肖秉义亮出张清明近期的请调报告……。
这一天,市组部召开部分留洋归来人员,参加建设新中国献计献策座谈会。
张清明自然在被邀请之列。他刚进门,有一人惊呼:
“呀,老韩,你在南京呀?还记得我吗?我是陈炳辉。”
张清明先是一愣,接着笑问:
“你是说我吗?认错人了吧?我叫张清明。”
“啊?”陈炳辉有些尴尬:“老韩,你不记的我了?二十年前,我们在海上睡一个船舱。”
张清明沉默一会,摇摇头:
“陈炳辉?不认识。我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
主持人过来,跟张清明低声介绍,他是上海组织部处长。
这次前来,名为开座谈会,实为上海重要部门选调人才。
他接着对陈炳辉介绍。
“陈处长,张清明同志回国后,正遇‘九一八’事变,为逼政府抗日,带领学生向南京政府请愿。之后又参加了抗日战争,是老地下党员。现在是市南区副区长。”
陈处长对主持人笑笑,不满的瞥一眼张清明,回主席台。
一个多小时散会。
钟正荣开演第二幕,起身对欲离场的陈炳辉热情道:
“陈处长,我叫钟正荣,刚到市委社会部任副职。听说你还兼有选调人才去上海的任务。我是莫斯科大学毕业,因家人在上海,我想调回上海,你看我行不行?
陈处长客气道:
“我还有急事,我住华东饭店313房间。你要有兴趣,带上个人资料,请人陪同,晚上再谈。一人去,恕不接待。”
晚饭后,钟正荣和肖秉义聚在313房间,陈炳辉坐那儿喝茶。他虽表情很镇定,心里却十分焦急。
他有担心,从初步了解张清明的情况看,他也是老革命,斗争经验丰富,估计她不会轻易入套。
“小肖,听说你对犯罪心理很有研究。你能保证他晚上肯定来吗?现在已九点了,他还没到啊?”
肖秉义镇定自若,沉吟一会,劝道:
“领导,他今晚肯定来。他有跟钟副部长同样的理由,你又答复的很干脆,这让他看到了希望。如他有问题,一定想远走高飞,减少暴露风险。”
钟正荣盯着川外楼下看,他也十分焦急。肖秉义是他推荐的,生怕他第一炮就哑。
陈炳辉趁这工夫问肖秉义:
“小肖,解放快半年了,你为何还不是党员?你知道吗?因你不在组织,专案组差点将你堵门外。是钟副部长一再坚持,推荐你参加专案组。建设新中国需要专家,更需要又红又专的专家。”
肖秉义听罢一惊,娘的个头,原来不是党员,差距那么大啊?难怪父亲一再提醒,也难怪柳蕙一再催呢。
看来是得抓紧将党入了,他忽然想来之前,朱大明的提醒,遂问钟正荣:
“钟副部长,你跟朱局长沟通时,没有提到我的组织问题?”
钟正荣笑笑说:
“陈处长听了你的情况介绍,认为你专业符合条件,政治上不符合。我当即跟朱大明联系,才知道你已提出入党申请,支部正准备研究。后来替你请假时,我顺便提醒他一下。”
陈炳辉意味深长的开导:
“小肖,此案属我党机密,不是组织同志,很难介入。我认为,像你这样的同志,应该积极向组织靠拢,提高自己的政治思想觉悟。只有这样,才能发挥你更大的作用。哎,他这么还不来呢?”
钟正荣去窗前看看,提醒道:
“他来了,还有一人,是下午会议的主持人。”
他说罢,让肖秉义回避。然后坐那儿,将自己的自叙材料放茶几,一副求人似的毕恭毕敬神态。
陈炳辉去开门,见张清明和会议主持人,请进门。
会议主持人看屋内有人,笑笑说: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谈。”
钟正荣随即知趣的起身,又将自叙材料朝茶几中间挪了一下说:
“陈处长,我就不打搅了。我的自叙材料交给你了,请你关照一下,我等候佳音。”
他看张清明也掏出自叙材料,打趣道:
“张副区长,你不会跟我竞争吧?”
张清明尴尬的笑笑,然后转向陈炳辉:
“陈处长,失礼了。你会前提示我,我竟没认出来。回去慢慢回忆,才想起来了。”
陈炳辉带睬不睬:
“你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