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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恂问向陈奇瑜!

按说他应该先问就在一旁,且排名在前的副使薛国观。但侯恂就问三年前进士的陈奇瑜!新科进士、陕西汉子薛国观还得受着。

陈奇瑜看看薛国观,略作些踌躇姿态后笑答:“好啊,这一路连着快二十天车舟颠簸,这腰都快要颠散,四处走走蛮好。”

洪袁两人立刻叫好!侯恂这才看向薛国观:“家相兄以为呢?”

薛国观撇撇嘴才笑道:“其实鄙人更想躺躺,以醒醒脑!不过诸位既有如此雅好,薛某自当附骥。”

陕西汉子柔中带刚!客气话里,重点在醒脑与附骥。

王九一看就非任人拿捏的主!有大功在身的他,也不用巴结几个自命不凡之辈。到时可能下不来台?老子先说清楚:附骥。

袁崇焕嗤笑:“家相这身子骨…软了!不如去馆驿或回船歇着?不必勉为其难与我等一道…”

侯恂扫眼袁崇焕:“家相身为钦差副使,感受下皮岛之风土人情!亦是份所应当。能克服?”

薛国观还在笑,洪承畴便已指着远处盐田,一脸疑惑:“王将军,那偌大的区域是甚么?”

王九含笑不语。

身后的叶深越众而出,向几位深施一礼:“在下叶深,新忝为皮岛纪镇官,见过诸位大人。”

叶深?

众人思忖着没作声。

叶深接着侃侃而谈:“叶某就任于皮岛危难之际,数万难民来岛,军民皆无饷银资助。除截获倭寇之四十船粮外,皮岛一无所有。

其他还能克服。但若守着海水淡死了?则为天下笑谈!是以,叶某发动军民开盐田以自济。倘有逾矩之处?还请诸位大人奏报朝廷,叶某无不承担、认罚。”

赴京赶考四五回,今年才走对门路开窍的袁崇焕!忍住喝斥冲动:“叶大人登科之岁?现居几品。”

“回袁大人,叶某不曾春闱,皮岛未设镇,故纪镇官为从八品。”

未曾春闱就是连会试都没考过!从八品就是没品!

“大胆宵吏!竟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擅自煮海为盐,反了!”

叶深笑容可掬!

“袁大人切莫武断,事关数万人生死!叶某可不敢无动于衷。倘若问罪,叶某自当认罚…”

“狂徒!来人…”

洪承畴拦住袁崇焕:“且慢,叶大人可是福清…启明兄?”

“正是,袁大人欲往赴任的邵武,就离某之桑梓不远…”

现在想跟我攀关系?老子治不了王九,还不能拿下你出口恶气!

“住口!国法之下,岂容巧言令色!几位大人,应斩此獠以振…”

侯恂一声猛咳,将袁崇焕那纲纪硬憋回去!洪承畴看着袁崇焕像看个棒槌!薛国观与陈奇瑜眼望他处,嘴角憋出弯弯的弧。

……

盐田纲纪没法振。

那也不能不找回场子!否则,几员栋梁进士,还携钦差之威!却被个少年武夫轻谩、损贬?

丢天下读书人的脸!

好在还在船上时,几人就已看出门道。皮岛港区的船只进进出出,港区岸上房屋鳞次栉比,店铺、街道上行人如织……

尽是藏污纳垢之所!

在随船而下的仆役簇拥下,在随船而来的将士护卫下,一行人不沿直道入官衙,而往旁一拐,信步往那繁华所在而去。

入口处便是块大石头。一名书吏在眼色下,急步上前念念有词:

沐恩区。今上乃古往今来第一圣天子!悯四海子民闭塞,各地风物难以互通有无!绝不与民争利的圣天子,在皮岛设自由贸易区……

袁崇焕笑容谦和:“叶公子,之前袁某多有冒犯,实乃舟车颠簸太久,令人头昏脑胀。

不过,叶公子可否为袁某解惑?此处这里可有何说法?”

叶深正要开口,王九却先怼上:“袁大人可是对陛下…乃古往今来第一圣天子!心存疑惑?”

“王将军此言差矣,陛下当然是圣天子,但是…”

“陛下是圣天子!这还有但是?袁大人究竟对圣天子存疑,还是对陛下不与民争利之圣德…存疑?”

毕竟同党,洪承畴解围:“王将军!你是皮岛守将,还是皮岛之主?竟令元素…连话都说不完!”

“放屁!天下都是皇上的。身为守将,任何人在皮岛质疑皇上的圣明,质疑皇上圣德?皆可杀!”

气氛陡然紧张,没人料到一直面带微笑、淡定从容的王九,说翻脸就翻脸!还一身的杀气凛然。

关键这是皮岛!王九还是天下公认…在辽东糜烂之时大功于国。

此时大家才想起面前这位,可是个杀了无数建奴的屠夫……

侯恂不得不上前:“王将军!谁质疑皇上圣明、圣德了?你…”

不待侯恂斯条慢理完,王九指着袁崇焕一脸愤怒:“他!皇上为古往今来第一圣天子,他竟有疑惑!”

又一指洪承畴:“还有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竟说老子是皮岛之主?他想将圣上置于何地!”

尼玛!这人就是个无赖,人家说的是这意思吗?

侯恂撇撇嘴,脸色阴晴不定!很想发作。但王九那特别逼人的杀气!却让他忍下来先缓缓。

陈奇瑜看眼薛国观,大步上前:“哈哈!早听说王将军忠君爱国、忠勇无双!今日一见,果然!”

“不过,王将军误会两位大人了!他们怎会对皇上质疑呢?”

王九呆愣中借坡下驴:“是我误会了?是我误会了…就好,最看不得对皇上不忠的东西!”

指着叶深…手扶刀柄对袁崇焕道:“那你继续找他解惑!”

袁崇焕白了眼王九,扭头向前而去。其实他只想问问:这大碑是何人所立?但现在问也没用!会被这无赖歪曲成…不该立碑铭颂圣德。

万一不慎说错话,被这无赖的兵痞随手砍了!那才冤枉……

侯恂跟洪承畴的心思也差不多!拂袖往前匆匆而行。

叶深在王九耳边轻怒:“至于吗?我能对付!”

王九很随意地轻声:“我走你留!反正蚤多不痒。”

也有道理!

侯恂一行,却已进了自贸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