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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格兰菲迪后回到空旷寂静的住处,漆黑空荡的屋子中只有那部被他遗留在屋内的手机在疯狂振动。

手机歪斜地摆放在冰冷的大理石岛台上,蔺契目光扫视周围一圈,沉默不语地取走手机。

因为一直显示来电,手机的电量濒临关机边缘。

屏幕上疯狂闪动的光芒照射在他冷白锋锐的脸上,蔺契深深吸口气,做好了准备才接通了这通,即将会改变他们之间一直以来苦苦维系的关系的电话。

“宋寿生,你在发什么疯?”

蔺契接通了电话,声音听上去很冷很不耐烦,但孤身一人融于暗夜之中却显得那么寂寥。

“……终于接了。”

隔着手机,隔着汪洋大海,无法面对面地瞧见彼此,蔺契也能从声音中敏锐察觉到宋寿生的异样情绪。

包括今晚的几十通固执不休的电话,无一不在向蔺契表明那人的郁闷和犹豫不决。

“你喝酒了?”蔺契微微愣住,很敏锐地从那含糊不清的声音感知到那人的状态。

他是没有料到宋寿生会喝酒的,在他看来,买醉喝酒这种事不符合宋寿生的作风。

宋寿生轻轻哼一声,调整好情绪用笑着的声音问,“什么时候回来啊,蔺契,大家都在等你呢。”

蔺契皱眉,明明已经得知了一切,却还在试图粉饰太平。

那就让自己再推他一把吧。

想着,便开口道,“我很忙宋寿生,如果没有事就不要打给我。”

他的声音很冷很不耐烦。

“所以,你根本不打算回来对不对?”

宋寿生并不在意蔺契的冷漠,他已经习惯了蔺契那忽冷忽热的态度,自说自话着,“毕竟这里已经没什么能留住你了,我们都被你利用完了,没有价值了是吗?”

蔺契沉默不语,对于这些问题他不想费力气去辩解反驳,他没有时间在这些事上去纠结。

“但是如果我求你,蔺契,你会回来吗?”

“……”

蔺契皱眉沉默,隔着手机屏幕似乎要望穿宋寿生,他怀疑宋寿生真的喝醉了吗?

如果真醉了,为什么思路还能如此清晰地来质问自己?如果没醉,为什么还要愚蠢得来挽留?

醉没醉呢?

那么点酒精无法麻痹宋寿生的神经,在不断闷头灌酒的情景下,他的意识反而越来越清醒。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宋寿生意识到不可能回去了。

率先咬着牙开口,“你打算放弃我了是不是?”

蔺契额头青筋疯狂跳动,他伸手按压生疼的眉心,却越压抑越是头疼欲裂,“宋寿生我们……隔段冷静的距离。”

说着,就想要挂断电话。

“你当初找我是觉得我蠢吗?”

宋寿生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

但那压抑不住颤抖的尾音还是显露了他那一瞬间的慌乱。

宋寿生他就想听一句真话,但蔺契嘴里没有真话。

只听蔺契冷然发笑,“是啊,现在还来问我这个问题,宋寿生你简直可怜得像个笑话。”

“笑话?!”

听筒里的声音突然拔高,刺激得蔺契耳膜生疼,脸色难看地拿远了手机,便听宋寿生控诉不满地声音再次传来。

“我宋寿生做那么多原来在你眼里面就是个笑话?”

宋寿生笑得不能自已,“蔺契啊,除了我不会有人再帮你了。”

蔺契头疼欲裂,浑身难受得要死,心头也是突然升起蓬勃怒意。

他已经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所以——!我希望你之后也不要再插手我的任何事情,最好当个瞎子聋子,看不见也听不到,明白吗?!”

黑暗之中,他整个人的气息阴沉又压抑,像是困在囚笼中的巨兽,也近乎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挤出字道,“把那个该死的契约尽早解了,宋寿生我真的……”

蔺契深深吸气,气息不稳,“……真的很讨厌你。”

宋寿生整个心脏如同被人用刀子狠狠攥入里面,硬生生地剜掉一块血淋淋的肉。

握住手机的手慢慢下滑,怔怔望着手机,脸上哪里有醉意?

这一场借着醉意而自我固执的通话,其实只是需要给自己一个狠心作出决定的理由。

为爱囚禁自我的人,在得知一切谎言之时,先是痛苦挣扎,然后会慢慢挣脱束缚。

“……如你所愿。”

音落,突然一声忙音,通话被挂断了。

蔺契心脏猛跳,手指蜷缩地垂下头,浑身的气息并不晴朗。

“咚”一声重响,手机摔在地上。

被他欺骗的人数不清有多少,憎恨他的,留恋他的更是犹如过江之鲫。

他知道蔺泽生和他见面一定能发现那些不对劲,自己也没想过能糊弄他们两个人一辈子。

当年他做那件事的目的确实不纯,但事情最后发展到那种地步,是意外但也并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意愿的。

毕竟没人能强迫他干不愿意的事,那时候为了诱导宋寿生,他并没有真的喝醉。

不过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宋寿生没必要知道,只需要恨他就够了。

生死契约束缚着他,让宋寿生憎恨自己,从而主动解开那似枷锁般束缚着蔺契的该死契约,是蔺契的目的。

一场短暂的情缘末了,成全过两个人曾经那蠢蠢欲动的心。

但这场通话,他们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用这不算愉快,甚至连面都见不到的通话,来作为他们之间的结局。

蔺契瘫倒在沙发上,地上散落了一地白色的不明药片。

今早贝尔摩德也来找过他,为了进入中枢区,但他拒绝了。

贝尔摩德的话回旋在脑海中,更加助长蔺契头颅中那股那钻心的刺痛。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贝尔摩德被拒绝后,当时便收敛笑意,点燃女士香烟深吸一口,吐出淡淡的烟圈,“没人会为你的欺诈而一直买单,总有一天你会死于欺骗,兰斯你在断自己的退路。”

“你在诅咒我吗?”蔺契轻快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而脸色阴沉难看。

“但我的退路从来不寄托于任何人,贝尔摩德你了解我的,我会把命拿捏在自己手里。”

贝尔摩德眼眸瞬间泛起深意,手中不断收紧力道将香烟捏得扭曲,“你是在告诉我,你还有后手是吗?”

蔺契笑而不语,岔开话题道,“回去吧,贝尔摩德,那里关系着我,关系着整个组织最核心的命脉,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让你进去?”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的,兰斯。”贝尔摩德深深看着他,目光探究又不解,“你明明也深受实验的折磨,也很厌恶那些实验。”

蔺契哂笑着,“醒醒吧,贝尔摩德,没人真的了解我,幸运得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奇迹降临却厌恶这奇迹的你,好好活下去就足够了。”

他好言奉劝,“别以为凭着过往的交情,就能为所欲为了,你是组织的招牌,而我是组织的盾牌,护卫组织的核心秘密。”

贝尔摩德脸色很难看,“哪怕是死?”

蔺契神色坦然自若,“对,哪怕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