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九发了狠的道:“不是这样的,你胡说。”
容棠一改格挡路术,改守为攻,唐刀是特制的钢刀,比郑九那把普通的刀锋利数倍,任是郑九武功高过容棠,那把刀还是镗啷一声断了。
郑九后退数步,直愣愣的看着断刀,容棠以一个漂亮的姿势挥刀入鞘。
“郑九,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要做无谓的事,不要纠缠,如果你真喜欢过凤轻轻,在她明确拒绝之后,优雅点,放人家走。”
郑九一瞬间眼圈泛红,手都颤抖。
纠缠?
优雅?
他可是郑九。
半晌,他抬起眼眸,“本官对你们的私事没有兴趣,我问你,和静县崔家粮铺,是不是你抢的?”
容棠握刀的手顿了一下,糟糕,还有点麻。
“郑大人说话真是让人莫名其妙,我刚从南边回来,还没空拐去和静县。郡主还好吗?”
“你不要打岔。骗得过别人,你可骗不过本官。你们一行有上百人,是从西北方向来的,刚好和和静县崔家粮铺被抢的时间吻合。”
容棠讽刺一笑,“郑大人不是大理寺少卿吗?如今皇都都这么乱了,郑大人不想着匡扶社稷,维护正统,倒是对一个粮铺这么上心。怎么,找不着劫匪,想让本伯爷顶包啊?”
“住口,有没有冤枉你你心里清楚。”
“这本伯爷就十分不明白,我们伯府又不缺粮,抢他的干什么?拿去倒卖吗?”
郑九一窒,那粮食都被散给了城中贫苦百姓,他们得了一点粮食想尽办法藏好,崔家想收都收不回来。
当他应崔家之请前往和静县查案,查到粮食都分散了,也不知心里涌起什么滋味,就好像那原本该是自己做的活被别人抢先做了,他还要来逮人。
但要让他去做这事吧,他也豁不出去,到底崔家是郑家的姻亲。
他板着脸道:“念在没有人命,这件事本官当做不知道,再有下次,必不轻饶。”
他来的快,走的也快,只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忽然捂了心口,闷闷的。
他人生的第一次心动,就这样夭折了。
凤轻轻看着远去的郑九叹息,连喜欢谁都分不清楚,他的喜欢能有几分?
“现在他怀疑你了,往后怎么办?”
容棠丝毫不慌,“怀疑就怀疑吧,正好看清一个人。他是四大世家的郑家嫡公子,注定和我走的路不同。”
甚至会相冲。
“阴谋使不了,那就使阳谋。你跟我去见一个人,见了他,你或许对南宫衍多一点了解。”
凤轻轻打了一个呼哨,远处跑来一匹纯白骏马,比之容棠等人的马神骏十倍不止。
容棠啧啧,“真有钱。”
凤轻轻也有些得意,“这可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马,它叫飞雪,你的呢?”
容棠的马没有名字,但现在必须有,“它叫二狗子。”
二狗子悲愤的长嘶一声,撇下他狂奔而去。
“哎,哎,你干什么,你主子还没上去?”
被伤害了心灵的二狗子死活不载他,当然它也不知道往哪去,就在前面跑跑停停,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行军路线。
容战几人笑的合不拢嘴,容棠跑了一段之后,身形较痩的容万里将马让给主子,他自己飞奔去追二狗子。
容棠有些尴尬,“给它惯得。”
时间不长就来到凤鸣山庄,从前富丽辉煌的庄院如今残垣断壁,多数房屋损毁,据说安郡王妃怀疑儿子是被杜夫人害死的,葬了儿子之后派人来算账,彼时杜夫人母子早带人安全撤离,侧妃无从发泄,毁了这所庄院。
站在荒草丛生,只剩下枯枝断杆的二重院里,容战大声呼喊,“焦庆,伯爷来了,你出来。”
谁知却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许多陌生的面孔,一个个形如骷髅,麻木的望着他们,有人手上还握着柴刀。
容战吓了一跳,这情形可太熟悉了,莫非真是走投无路,到了要吃人的地步?
其他人散开寻找,不一会真找出来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半人。
焦庆还好一点,虽黑痩了些,面目还能辨认,他扑通跪地嗷嗷痛哭,“小伯爷,可吓死奴才了,他们一来就抢我们的吃食,还把我们绑起来,这是想吃我们呀!”
被控制的人干哑的反驳,“没有,我们没有要吃他们。”
“那绑我们干什么?”
焦庆的质问让那人无言以对,容棠却敏锐的感觉,这群人正处于思想挣扎阶段。一方面他们知道吃人不对,有违人性。一方面他们太饿了,理智正在一点点消失。他们或许不会马上吃人,但再过几天,兽性压过人性,焦庆两人最终也逃不过一死。
“西城门施粥,你们为什么不去?虽然吃不饱,总也饿不死!”
人群沉默,焦庆愤然道:“小伯爷,这伙人得罪了永安侯。就是现在皇都掌权的国舅爷,不敢去领粥。”
那群人便惊恐的躁动起来,好像害怕众人把他们出卖了。
“那为什么不跑远?”
问完容棠又悟了,他们要能跑远,肯定不在皇都附近待着,想来离皇都越远的地方越危险。
他心里一动,这些人能得罪永安侯,想来也是皇都本地人,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焦庆似乎知道主子想找什么,随手一指某个长发覆面,邋邋遢遢的男人,“他是这一群的领头,奴才听他们叫他世子。”
容棠惊讶,那就是一个勋贵子弟了。他过去想拨开那人头发看是谁,那人犹如惊弓之鸟,“不要看我,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世子。”
尽管没看到脸,容棠还是听了出来,“你是胡世子!”
曾经以一首“城南十五里,有我胡家庄。良田八百亩,遍地牛和羊”享誉皇都的才子,兼财子,终于落魄到了要啃草根树皮的地步。
胡世子嗷嗷大哭,“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胡世子。我不是坏人,我没做过坏事,永安侯杀我爹,是因为我们胡家是太子外家。满朝都疯传太子叛国了,可这和我家有什么关系。我们家也不是太子的心腹,他也把我们抛弃了。呜呜,我开的粮铺都卖平价粮,我没做过丧心病狂的事。”
这一点,容棠信,胡世子刚刚涉足商业圈,说他还没开始学坏也好,说他本性原本良善也罢,他的确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就是西城门外如今用以救命的杂粮,大部分还是从他手贱价买来的,这样的人,不该被饿死。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胡世子呜呜哭,“没有了,我家被抄那天,我刚好带人去打猎,后来管家冒死跑出城找到我,说我爹,我娘,我妹妹,都被杀死了。都怪傅清石,要不是他毁婚,我妹妹嫁到傅家,她就安全了,都是他……”
容棠把半截人推到他面前,胡世子的话戛然而止。